大周,靖徳七年,八月初二寅时一刻。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随着清晨第一缕阳光,定国府挂上第一盏大红灯笼,随后府中喜字、红绸若泼墨一般,瞬间将整个府内染得火红一片。
桃花灼灼,嫁衣,却未如火。
闺房之中,陆挽澜已挽好流云髻,眉若远山,丹唇似火。
头上凤冠,似冰如雪,珍珠和磨成薄片的白玉,簇拥成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九条凤尾均坠着硕大的东珠。
三对琉璃步摇分插发髻两侧,缀满珍珠水晶,透明的宝石散发出七彩光辉。
两名侍女,一左一右,将那数十名绣娘赶工出来的雪白嫁衣,轻轻披在陆挽澜的柔肩之上。
蚕丝百褶襦裙,层层叠叠却不臃肿。腰间如意牡丹皆由银线绣成,尽数缀满细若冰晶的雪花宝石,一走一动环佩叮咚。
宽袖外裳,则如银凤披身,每一根凤凰羽毛同样由银线铺就,千针万刺,晶莹如玉,仿佛随着陆挽澜一走一动间,便会振翅翱翔一般。
待这装束完成,已是过了两个时辰。
“新娘出阁啦——”
随着喜娘的一声高喊。
院中所有人的目光,皆被这宛如天女般的身影吸引。
二哥陆云帆和六哥陆云策痴傻一般,看着小妹对自己嫣然一笑。
原本还在遗憾,今日不能看小妹穿上大红嫁衣。
却不想,这雪白的嫁衣,更是神圣的让人不敢多看一眼。
陆挽澜昂首而来,眸中闪烁着无畏的光芒,对两个哥哥道:“走吧!”
说罢,便阔步走向大门口。
国公小妹今日出嫁,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事。
可是那燕王眼看就要归天,根本不能亲迎。
大家伙都乐不得看这个小夜叉的笑话,一大早就把定国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也不知道,国公小妹这是要干什么?”
“可不是,一排红嫁妆,一排白纸人,怪吓人的。”
以陆家的财力,唯一的女儿出嫁,十里红妆价值连城的陪嫁,已经让人艳羡不已。
可是,与那红色嫁妆队伍一般长的,还有一列挂满白绸的送葬队伍。
一边着红挂彩,一边披麻戴孝。
怎么看怎么诡异。
“这国公小妹,还真是个狠人啊,难道真的要去给王爷送终守寡?”
“要是那样,也是个贞洁烈女啊!”
众人正议论纷纷,忽见朱红色大门打开。
国公家的小妹,一席白衣胜雪,由两位兄长护送出府,上了那华丽的镶金雕花红轿。
一同出来的,竟是十八个轿夫抬着的一口,硕大的金丝楠木棺材!
同样的镶金嵌宝,雕花红绸。
众人心中一凛。
接着就是两个红白喜娘大喊一声:
“起轿!”
“抬棺!”
还不到正午,本就热闹的平安街,今日更是达到人声鼎沸的程度。
城东边的送嫁队伍,连个影儿也看不见,只能听见忽而传来一阵喜乐的吹打声,又忽而传来一阵送葬的哭嚎声。
两股声势浩大的动静,不协调的很,听得人心惊肉跳。
“也不知道是哪家送葬的,真是活腻歪了,竟和国公小妹出嫁的队伍撞在了一起。”
“待会还不闹个人仰马翻。”
平头百姓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然而,这街道两旁的酒楼中,却鲜少见到世家公子。
圣上和太后对定国府和燕王府的婚事,一直都是含含糊糊的态度,这让京城中的王公贵族,大小官员,个个在府中坐立不安。
一个硬要嫁,一个正要亡。
无论去哪一边,都会得罪另一边,可是又谁也得罪不起。
一时间,这些成日里在朝堂上,针锋相对、各执己见的各路官员,意见竟然从未有过的统一。
干脆,哪儿也不去,就在家等着。
且看他们怎么个闹法。
左右不过两种结果,要么办喜事,要么办丧事。
可万万没有想到!
今儿个喜事丧事竟是一起给办了!
当那喜乐和哀乐断断续续奏响之时,住在城东临近主街道的官员,终于坐不住了。
纷纷出来,想看看这国公小妹,又是出了什么幺蛾子。
看看热闹,又不犯法。
陆挽澜的出嫁队伍,行至礼部尚书段家的大门口时,那尚书大人正带着一家子站在门口张望。
见那红白两条长龙般的队伍,从远处迎面而来。红包冥币满天飞,惊的段老爷子吹胡子瞪眼,手指颤颤巍巍直跺脚:
“这!这!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看自己的小孙子一手拿红包一手拿纸钱,开心的不得了,气的一巴掌呼了过去。
刚打完孙子,一抬头,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