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离循声望去,发现是两个散修在不远处交头接耳。他们声音不大,可孟离依然听得真切。
“我也听说了,好像是跟原来的俞开阳长老一个毛病。唉,还以为他当了掌门,不缺医术精湛的大夫,能治好,没想到……”
“要是真有那么厉害的大夫,俞开阳的病早就好了,也用不着拖拖拉拉那么多年。”
“也不知道这俞开阳现在在什么地方,他因为那个事被逐出灵曜峰,身败名裂,再加上身上有病,估计这会儿已经……”
“唉,本以为兄弟俩同宗不同命,没想到还是殊途同归。”
……
孟离心道,这些无门无派的散修,没有门规管着,到处去打听别人八卦,亏得还是修道的,跟巷子里那些喜欢嚼舌根的小市民有什么区别。
不过,这番议论也解答了她内心的困惑。原来俞北辰是病死的,但上次见他的时候,气场强得不行,哪像个病人啊,难道这事另有隐情?
“师尊,”八谷见孟离皱着眉头思索,扯了扯她的衣摆,“我们要不要去里面道祭安啊?”
道祭安,就是葬礼上跟逝者亲属说些敬辞安慰话,每个来访者都得去,这是礼节。不过孟离犹豫了。
俞北辰没什么亲戚在世,那里面接受众人道祭安的只能是师尊,也不知道里面人多不多,我做贼心虚,让人看出来怎么办。
“师尊?”八谷见孟离不动,又问了一句。
“去吧去吧。”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早晚要有这一天的,先练练吧。
孟离点点头,与八谷往瞻星台后方的大殿走去。
殿内光线不是很明朗,烛火也点得不多,显得气氛很沉重。
叶玦立在大殿最里面的迎客位上,神态恭谨。他早已脱下了那件喜庆的吉服,换回他惯常穿的白衣服,只是腰间另多了一条白麻布做成的腰带,以示服丧。他的脸似比平日更冷,身上也像是散着寒气似的,把周围的烛火都压低了不少,忽明忽暗,几近熄灭。
孟离朝叶玦的方向走去,她看着那傲然而立的身形,挺拔流畅的线条,雪白的长衫及地如山间清河铺撒,心竟漏跳了一拍。
师尊真好看啊,连服丧都这么好看,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
然而,等前面的人颔首施礼毕,说了句敬辞转身离殿后,另一个人的身影忽然显露出来。这人穿着一件绛紫色的长裙,无任何配饰,只袖口暗埋金丝流云纹,显得典雅而庄重。也不知是叶玦的白衣过于显眼,还是烛火过于微弱,这人身形几乎与昏暗的背景融为一体,若不是靠得近了,差点看不见。
而且孟离也真不想看见这个人,是吴遥思。
她如今是叶玦明媒正娶的妻子,在这种场合站在叶玦身边,与他一同接受来宾的悼辞是理所应当的事。可孟离就是怎么看她怎么不顺眼,尤其是鉴于自己现在与叶玦的关系,更是想把她一脚从这屋里踢出去。
“聊表丹诚,敬陈祭祀。”孟离耐住内心的不痛快,拱手唱喏,四平八稳地对叶玦夫妇道了祭安。
这下不用担心露馅了,有吴大奶奶在,有啥欲望都能给整成性冷淡。
八谷也跟着行礼道了一声祭安。
“玄戈,你来了。”叶玦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孟离觉得自己的头皮很硬。这气氛有点微妙,她很想掉头走人,但好歹师父新娶了妻子,该拉的家常还是得拉。
“师尊。”她又行一礼,然后略转了转脚,由朝吴遥思拜去,“师娘。”
八谷看了孟离一眼,也朝二人颔首抱拳道:“叶长老。叶夫人。”
吴遥思显然对这两声招呼很受用,她露出大方得体的笑容,柔声道:“阿离,难得你有这份心意,之前虽然有一些不愉快,但你还是来送俞掌门最后一程了。他的在天之灵,一定很欣慰。”
自打那次去指月阁大闹一顿回来之后,她认真反思过。如果不出意外,自己很快就能成为名正言顺的叶夫人,其实犯不上因为一点小事跟孟离搞僵。毕竟他们二人是师徒关系,就算两人之间真的有什么,有世间的礼教约束,孟离也根本威胁不到自己。等叶玦当上了灵曜峰掌门,她只要坐稳自己掌门夫人的位子就好,其他事情,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最重要的是身份,是仪态,是口碑,至于儿女私情,有就更好,没有也无所谓。
她对叶玦好,对叶玦上心,只是因为这是作为妻子的职责,凡事就应该以丈夫为主,只要丈夫不做出格的事,别的都好商量。但若是谁威胁到了自己的地位,那就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铲除这个威胁。
你承认我是你师娘就好。吴遥思看见孟离,心里就只有这一句话。
“既然来了,就在这山上多住些时日吧。”她大大方方地走上前拉住孟离的手,“上次的事情是师娘不好,师娘以后不会再为难你了。”
孟离对吴遥思的手感到有些厌恶,可她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