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带着遍体鳞伤的绝尘,同孟离三人道别后便远离了尘世,从此再也没在修真界露过头。
临走前,念念拉着孟离的手,用眼神轻轻勾了一下叶玦,又朝孟离耳语了几句,便走了。
两个身影互相搀扶着,逐渐消失在大山的蔼蔼云气中。
幻境之中的时日与外界不同,几人出来,发现看上去明明只有几天的工夫,竟已经过去一个月之久。
眼下又是草长莺飞的春季,山上的杜鹃花开得正艳,云雀叉着两只小脚在枝头蹦来跳去,引得青枝乱颤,花颜娇羞。
三个人站在一棵老槐树下,半晌无人说话。也不知是不是念念故意的,幻境虽然化去,可三人身上的吉服依然好端端地穿在身上,气氛一下变得微妙起来。
“额……”
最后还是孟离耐不住性子,先开了口。
“师尊,丑八怪,你们俩打算去哪儿啊?”
“案子还没查清楚,当然是去查案了。”江聿双手背在身后,用扇子轻轻敲着脊背,然后斜了一眼叶玦,“像我这种无依无靠的,还是要凭本事吃饭,可没人养。”
叶玦听出江聿话里有话,可他并不想理会,而是反问孟离道:“你呢?”
“我……”孟离想到指月阁现在恐怕还是只有孤零零的那两个半人,忽然低下头,“我想回家里看看他们,出来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好,我陪你回去。”
“哼!”
唰啦一声,江聿甩扇子的动作大得吓人,似乎是对自己刚才的选择感到气恼。
“不用了吧,师尊,你也回去吧……”孟离忙摆了摆手,然后又低下头咬着嘴唇,“师娘还在家里等着你呢……”
“……”
叶玦一愣,转而嘴角微扬,笑了,那笑容含着无限的暖意,仿佛要压过这春光,更胜一筹。
“你吃醋了?”
江聿的身子不易察觉地抖了两抖。他又输了,这是他继那次地窖里的打赌,明明白白输的第二次。只是上一次,叶玦喝醉了,对周遭的一切浑然不知,而这一次,所有人都清醒得很,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知道发生了什么。
似乎还假装看不明白的,只有他自己。
“我?我吃什么醋?”孟离故意抬高声调,却又觉得理亏似的,把声调降下去,“我哪有资格吃醋啊……”
江聿再也看不下去了。他感到心里生生有人扯着,一种叫作嫉妒的陌生情绪笼罩着他,在遇见孟离之前,从未有哪个女子让他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打岔似的叫嚷道:“天枢!”
叶玦回过头:“江公子何事?”
“你……”
江聿看着叶玦平静无波的脸说不出话。原来在这气恼了半天,人家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他打量了一眼叶玦身上的吉服,道:“这件事情,你,不许说出去!”他又拿着扇子指了指孟离:“你也不许说出去!”
“说什么啊?”孟离一头雾水。
叶玦却温和地笑笑,略点一点头:“好。”
江聿冷哼一声,唰地收了扇子,转身要走,然而走出几步又停下来。他没回头,只是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条丢在地上,又哼了一声,继续走了。
叶玦走到江聿刚刚停住的地方,俯身将纸条捡起来。他打开纸条,摇摇头笑了,然后反手捏了个诀,手中的纸条呼的一下,烧成了灰。
“哎?怎么烧了?”孟离走到叶玦身边,“写的什么啊?”
“你猜。”
孟离撇撇嘴:“我上哪猜去,师尊什么时候这么会吊人胃口了。”
“休书。”
“啥???”孟离掏掏耳朵,仿佛自己听错了,“什么书?”
“休书。”
“休谁?”
“我。”
孟离目瞪口呆。不光是因为江聿给叶玦写了休书,更是因为叶玦对这事的反应超乎寻常的平静。她一时竟反应不过来,下巴磕了半天,愣是只磕出一个字。
“……你?”
“虽然天雷已降,但大礼已成,我跟江公子二人,在名义上还是结了亲的。”叶玦说这话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好像说的是别人的笑话,“一封休书,算是断了这门亲,也避免了日后麻烦。”
“名名名名义……结亲?”孟离大脑一片空白,不自觉地重复着叶玦的话,然后像是要把什么东西甩掉一样,甩了甩头,“那那个休书,是……他休你?”
这么尴尬的问题,孟离没指望叶玦能回答,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叶玦不但回答了,还回答得很干脆。
“是。”
“……”
孟离脑子短路,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了。
叶玦却依然望着江聿背影消失的方向,微微笑着。孟离抬头去看他,发现这笑容里竟有一丝得意,好像被人休了不是屈辱,反倒是件值得骄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