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玦:“……”
李荷怔怔地望了一眼八谷:“掌门她……”
八谷苦笑着摇摇头:“你放心,师尊之前也老是这样,叶长老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叶玦瞪了八谷一眼,八谷连忙低头。
“我师尊她醉了,我带她……”
八谷走到叶玦身边,刚要把醉醺醺的孟离接过来,不料却被叶玦身子一横挤到了旁边。
叶玦一言不发,一把把孟离横抱在怀里,径直走进了望月楼。
八谷一愣,然后连忙朝叶玦的背影大声道:“叶长老,我师尊的房间在……”
话说一半,叶玦竟像是轻车熟路似的,直奔二楼孟离的房间去了。
八谷:“……叶长老怎么知道……他之前从来没来过呀。”
李荷抱着肩膀冷冷道:“他自然是来过的,不然,你以为他是如何知道锁妖塔是新建的?”
八谷吓了一跳:“啊?他什么时候来过?”
李荷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没有再搭理八谷,自己回了锁妖塔。
叶玦抱着孟离进了房间,看见桌子上那尊胖墩墩的金兽不由得发了一阵呆。房间里的陈设与他上次来时见到的大不相同,唯一没变的就是那尊金兽。
两年来,他只到过指月阁一次,而且只是站在远处瞧着,并没有进到屋子里。
那日是他的生辰,也是他与孟离初见的日子。当时漫天大雪纷飞,他正准备出门找俞北辰议事,却在雪堆里发现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他连忙俯下身,伸出手拨开那层厚厚的积雪,就看见一张小男孩的脸,一张冻得青白发紫的脸。
他不知道这小男孩是如何爬到太微垣上来的,只瞧见他的指甲里全是黑乎乎的凝固的血。
他不知道这小男孩已经在这雪堆里埋了多久,只感到他浑身的肌肉已经冻得发僵,如同一根冰手的棍子。
他更不知道这小男孩为何会冒着生命危险爬到太微垣上来,只发现他憔悴而单纯的脸上,透着寻常人没有的倔强和执着。
后来,他得知,这小男孩无父无母,是慕名而来,到灵曜峰拜师学艺的。
他感其恒心,又怜其孤苦,便答应收小男孩为徒。
而当他问起小男孩的身世时,小男孩却常常顾左右而言他,眼中亦是黯然神伤,似乎在小小的身躯里,藏着连大人都难以承受的苦难。
再后来,他就不问了。英雄不问出处,人人都有难言之隐,又何必揭人伤疤,只要他心向善便够了。
之后他的每一个生辰里,崔大牛和庄鸣柏都会送上差不多的名贵药材或奇珍法宝,吴遥思也都会亲自下厨做很多好吃的。
而这个小男孩却总是想出不同的花样,不是搭起台子,一人分饰几角给他唱一台戏,就是搜罗各种民间的新奇小玩意儿,出其不意地给他一个惊喜。
有时候,他甚至会觉得,上天选择在这一日把这个小男孩送给他当徒弟,一定是有什么寓意的。
这个小男孩,让他心烦,也让他心欢,让他生气,也让他周围都充满了生机。他觉得,这个小男孩,一定是上天送给他的生辰贺礼。
可是,后来他却亲手把这个贺礼弄丢了。
小男孩离开灵曜峰的第一年,他再次迎来了他的生辰。
吴遥思依然亲手为他准备了一桌饭菜,崔大牛和庄鸣柏也为他准备了礼物。而他却悄悄把那些礼物送还给了崔、庄二人,桌上的饭菜一筷子都没碰,一个人静静地来到了指月阁。
昔日的小男孩已经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独自坐在望月楼的房间里,对着一点烛火发呆,手里不自觉地把玩着一个糖人。
他不知道那个糖人是大姑娘准备送给师尊的小礼物,以为她只是单纯地想家了,想念她从前在下界的生活。
金兽里袅袅飘着紫烟,萦萦盘绕在她的发梢,也盘绕上他的心头。
“师尊,你真好闻……嗝!”
孟离的一声梦呓把他拉回现实,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抱着孟离在房间里站了半天,金兽里的香都快烧完了。
他慌忙把孟离放到床上,不知所措地在床边踌躇半天,想走却又挪不开脚。
忽然,一只金色的乌鸦扑棱棱地落到了窗台上,嘴里“嘎嘎嘎”地叫着。东方朝阳初升,金色的光线在金鸦的身上流淌,羽毛跟着闪闪发光。
叶玦一把抓过金鸦塞进袖子里,好让它赶紧把嘴巴闭上。
孟离还是醒了。
“师……叶长老?”孟离揉揉眼睛坐起来,“你怎么在这?我怎么上来的?”
“……”
叶玦瘪了瘪嘴,金鸦在他的袖子里一阵扑腾。
然而,由于他两手抓着袖子,金鸦刚好在他身前腰部以下,一个十分尴尬的位置上。金鸦一会儿伸头,一会儿展翅,带着他的衣服一鼓一鼓的。
孟离的目光溜到了叶玦腰下的衣服上:“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