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空气中还有微微冷意,大军已经开拔。
史从云又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人的潜能是无限的,在他激励下,冯继升带着众多工匠日夜赶工,在二月初硬生生造出二十一门炮来。
这个速度大大超出史从云的意料,有几个工匠甚至因为日夜加班,劳累得晕过去。
史从云十分感慨,下令重赏这些工匠,同时想给他们加个官身。
却突然发现个大问题,工部他不可能一下塞进去这么多人,机要司是属于秦王府下的,级别很低,因为不属于朝廷机构,这就限制了众人的官爵。
说白了,哪怕他大权在握,他的身份摆在那,注定没法给这些工匠太高的赏赐。
他突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历史上有很多类似黄袍加身的戏码,大概赵匡胤的黄袍加身太过印象深刻,人们只记得他,其实这完全不是他原创的,在他之前早有不少人干过类似的事,比如郭威的黄旗加身。
这不只是集团最高领袖的意愿,下面的人也盼着啊,你不黄袍加身,我们怎么封侯拜相啊?
史从云也体到了,他现在是秦王,大权在握,可以指挥皇后,指挥枢密院,指挥三省下诏书,可他没法把大批嫡系一下子全调到中央,安排高官厚禄,或者在朝廷直接设一个新部门。
一朝天子一朝臣,你不当皇帝,别人还占着坑呢。
史从云开始对这件事动心思了,不过也只是这么先想一下,现在主要想着怎么打蜀国。
......
往西的大路很好走,大道平整,大军唱着军歌,一路整齐列队,脚步声齐整。
远处黄河波光粼粼,大河上浪涛荡漾,数百艘大小船只正在缓缓向西,船工们嘹亮的号子很远都能听清。
史从云骑着马,他的行辕大车在旁边晃晃悠悠的走,里面没坐人。
虽然骑马颠簸,但他早已经习惯了,这六年来就没有一年安稳的,算得上马背上的人生。
魏仁浦也骑马在他身边,和他说话。
史从云让他去坐自己的车,被魏仁浦拒绝了:“老夫虽然不及秦王,也算戎马一生,骑马没事。”
两家联姻敲定之后,魏仁浦显然又对他亲近不少。
“也是,不过魏枢密也要注意身体,很多事情能交给年轻人去做就交给年轻人去做吧,让他们多锻炼锻炼。
以后还有清福气要享呢。”史从云嘱咐。
魏仁浦拱手点头,:“谢秦王关怀。”
史从云看向远处大道尽头的密集旌旗.......
这关怀不是假的。
如果按照历史的记载,李谷和王朴都早死了。
史从云很担心的,大周这几个宰相都算是人才,但多数都五十来岁就死了。
李谷可以归结为操劳成疾,每次都是他负责大军后勤,还要带兵打仗,太原的时候他接替符彦卿为太原都部署,淮南的时候是他率军先杀过淮河,架设浮桥接应后续大军,后来拿下淮南之后就让李谷知寿州事,也是总理大军后勤。
李谷曾接连好几次上书给官家请求退休,官家都不准,最终在军中劳累得疾,退下就去世。
官家想必也有无奈,像李谷这样文武双全,能保证大军后勤,能带兵打仗的文人宰辅实在不好找啊。
大周有出谋划策的宰相,如王溥,范质,王溥,魏仁浦都是,但能干事实的顶梁柱只有李谷一个。
因为中国儒家士人文化流行,士人控制文化舆论,谋士作为士人的代表,给人的错觉似乎天下大事都是那些重要谋士动动嘴皮子就搞定的。
其实放屁,仔细想想朝堂的结构就明白这种想法错得离谱,三省中书、门下、尚书;中书、门下都是议事的机构,尚书是执行机构。
自唐初之后,中书令,门下侍中,都用来个人加官,唯独尚书省首官尚书令从来不给人。
设官也只设尚书省二把手左右仆射,连救了大唐的郭子仪想加尚书令,朝廷都不给,理由是李世民短期担任过尚书令,所以以后都不能加尚书令。
仔细想想都不合理,那也有皇帝继位之前担任过中书令啊,怎么中书令还给人。
说到底,尚书令权力太大,执行单位永远是权力中心,执行,或者直白的说做事才是成就的关键。
议政单位反而是无所谓的,随便你怎么议论啊,不执行,不落实,一切皆空,所以明君最不怕官员争论,随便你们争,动嘴皮能成什么事,议论和执行之间是有巨大鸿沟的。
嘴皮子说说和执行下去之间有天壤之别。
大周有一大批能嘴皮子说的官员,官家也单独召集过不少这类读书人,都供养在集贤殿,那批文人不少,显德二三年的时候官员也爱召集他们讨论事情,后来就没兴趣了。
这些人说的厉害,平时也能跟在官家身边,可他不顶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