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小心翼翼,见此情景脸色更加不好,话不敢说半句。
过了好一会儿,经年纪较大的宫女顺气,又休息段时间后,官家似乎缓和过来一些。
皇后符氏在一边默默流泪,眼眶通红。
官家虚弱的看她一眼,随即看向她身边的儿子郭宗训,还有外面站着的几位心腹重臣,眼神示意让太监给他脑后用枕头垫高。
他虚弱开口:“朕一生奔波操劳,有今天的劫难不算奇怪。”官家一开口,大殿中完全安静下来,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如果不如此已经听不清了。
“官家.......”
众人哀闵,但有很多事,必须尽力处理好,比哀痛重要得多,比如面前这六岁还天真懵懂的太子。
“官家,请尽快让北面的大军回来吧,这时候大军不宜在外。”李谷首先开口,“这样的敏感时候,大军应该在京城,拱卫官家太子,以安众人之心。
此外南面的诸国,唐国,蜀国,南汉,吴越依在,需大军才难震慑。”
乱世就是这样的道理,即便这些国家除了南汉都对大周表示过臣服,可一旦周国出乱子,难免他们会有心思和动作,就像北汉趁着官家郭荣初继位时联合契丹南下一样,何况幼主年幼,这种时候大军必须在京城,威慑诸国以使得他们不敢有动作。
王朴向来刚直,这次直接出来直言:“官家,国外之患有,国内亦然,如昭义军,天雄军,静难军,凤翔镇等都需大军坐镇。
这种时候让史从云把大军带回来,戍卫大梁,四方才能安稳,之后开边北逐之事等国大定之后再行图谋不迟,如果现在举措不当,可能天下大乱,反而是顾此失彼,因小失大,往后的大事都给耽搁了。”
官家看着他们,眼神涣散,不知道有没有听见,许久才开口问:“史从云打到哪了。”
枢密使魏仁浦总理兵事,这时连站出来汇报:“回禀官家,自从围歼辽军主力之后,史从云已率大军北上,围困幽州。
前日史从云来信,他得到消息,辽国各路援军正在路上向幽州靠拢。
他在信中请求官家带着澶州的两万人亲自北上,在幽州城下会师,届时士气大涨,合兵就有很大把握拿下幽州.......”话说到这,魏仁浦声音逐渐小了,没再往下说。
史从云的话是好话,官家的两万援军,加之御驾亲征的士气鼓舞,一鼓作气拿下幽州或许不是难事,但他并不知道官家已经因为病重从澶州退回大梁了,两万兵马也早已不在黄河北岸。
这种不甘心,别说官家,整个大殿中都充斥着如此气氛。
魏仁浦心中感伤,官家是雄主,有缺点,但也有雄心,有魄力,有知人善任的能力和本事,可惜时运不济,命途多舛,终究是斗不过天命。
又想当初官家“朕当以十年开拓天下,十年养百姓,十年致太平足矣”的豪言壮语,不由想天命弄人,如今第一个十年方才到半呢。
“.......”官家沉默了许久,缓缓闭上眼睛,似乎在闭目养神,呼吸又乱了不少,吓得太医满头是汗,许久之后官家才缓缓吐出两个字:“准奏.......”
任谁都能在大殿一片寂静中听出其中的无奈。
不一会儿,皇后让众人退下回去,不要打扰官家休息,但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范质却说不走,有事要单独向官家说。
李谷立即神色不好,连道:“我等同僚,有什么事直说就是。”
范质看他一眼,哼了一声:“老夫自有要事,臣与君话事,与你何干。”
“.......”李谷一时语塞,范质这话说得太绝,让他不敢反驳,特别是这种微妙时候。
那边官家开口:“你们走,范质留下。”
李谷只得与众人一起退下。
......
出了万岁殿,魏仁浦,王朴等人想与李谷同行,李谷在朝中地位可谓尊崇,几乎无人可比。
而且李谷和王朴、范质等人不同,他多受黄老之学影响,待人宽和,讲究知足,所以人缘也好,大家都愿与他往来。
可这次他却不与众人同行,匆匆告辞同僚,出来皇城南面的宣德门之后立即上轿,催促道:“速速归家,越快越好。”
随从也看出他的焦急,想必有不得了的大事,连不敢耽搁,一路疾走。
李谷在轿中也焦急万分,他和史从云共事时间是最长的,几乎每次大战,都是史从云在前面打,他在后方供给粮草。
两人私下往来也很多,盖因恩公晋朝宰相赵莹之后,是史从云心仪之人,他经常会脸皮厚的带着赵侍剑以看望长辈为由来到自己府上走访。
时间长了李谷就默认了,心里把史从云看做同僚,看做自己的得意后辈的。
李谷非常聪明,他历经数朝,官场上跌宕起伏几十年,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