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津关外,大营西北角,二几十个辽军无精打采的挖着坑,旁边是堆成小山的尸体,还不断有士兵把尸体往这边搬来,多数尸体的甲胄兵器都被扒光,只剩下能蔽体的衣物。
堆成小山的尸体中,多数死状恐怖狰狞,这是周人城头的滚木、礌石、热油、金汁等造成的。
一群士兵灰头土脸挖好坑后,骂骂咧咧爬上去,像滚木头一样用脚蹬着往里面滚尸体,他们已经累得浑身没力气,可要埋的人还很多。
契丹人对尸体的处理没有那么精致,也不用棺椁,哪怕有时间也基本是就地埋了或者烧了了事。
如果不是上面的要求,他们宁愿让这些人曝尸荒野。
契丹贵族下葬则更加繁琐,会用刀切开尸体腹部,摘除肠子内脏,清洗干净体腔,填入香料植物、盐和明矾,用五色线缝合尸体然后下葬。
以往如果有战死的契丹贵族,条件允许之下会用马驮回草原,不过现在这样的天气,回到草原早烂透了,所以可能只会有一个单独的坑而已。
忙活了半天,直到全部尸体埋好,二十多人各个都累得无精打采,还有人直接躺倒在土堆上。
这两天接连的大雨,空气湿热,让不少人生病,草原上很少有这样的情况,草原多干燥,即便多雨的季节也不像这里,所以他们的帐篷没有涂抹桐油作防雨措施,雨水太大之后根本没法睡觉,简直是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
稍好的地方在于比起周人,他们的帐篷不是用青幔等制成,多数都是用牛皮、羊皮等动物皮革,至少能防小雨。
众人忙碌完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感慨:“这几天死多少人了。”
“我们这些埋人的,没有一天闲,你们想想看死了多少人。”回应的人话里充满不满,不过没人敢多说话,因为当今陛下以好杀人出名的,万一不慎,说不定自己的命也保不住了。
众人正零星抱怨,一抬头,发现南院大王耶律挞烈正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纷纷吓得闭嘴。
掩埋尸体的命令是耶律挞烈下令的,他很有行军打仗的经验,现在天气很热,大量的尸体如果不妥善处理,说不定会闹出瘟疫来。
远远看着树林边到处遍布的土堆,他心里也十分难受。
这些土堆在树林边蔓延数里,密集到充满他的眼眶,这十来天,这里已经埋下一千五百多名草原勇士,益津关还在坚守,陛下大发雷霆下令,等益津关城破,里面的人无论男女老少不留任何活口,所有的东西任由士兵劫掠。
以此来调动士兵们攻城的积极性,否则这场战已经不好打下去了。
耶律达烈也开始担心,这几天攻城死伤很重,已经有一千五百多人战死,三千多人受伤,益津关依旧久攻不下,好几次的大雨让军中不少士兵生病,积水泡满营帐,有时候晚上根本没法睡觉,士气越来越差,和才南下时的情况完全不同。
这些原本他也没那么担心,此次他们从上京带来五万大军,幽州的南院六军一万八千人也南下了一万,之后还有陆续赶来的部族军。
几个月后,他们的大军将多达十一万左右。
对于十一万大军而言,这样的伤亡是可以接受的,一旦拿下益津关,后续大军陆续到来,往南收复失地就是轻轻松松的事情,甚至还有趁机南下中原的可能。
可这几天萧思温跟在他身边,向他说了周军统帅史从云这些年来南征北战的事情。
在南下之前,他从没听说过史从云的事,因为他远在上京,第一次听说这个人的名字时,他还以为是萧思温杜撰的,以来恳求陛下大军南援。
可这些天了解之后,他发现萧思温原来没有说谎。
这让他瞬间紧张起来,如果对方的主帅是个会打仗的人,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好在这几天周国军队没有任何动作,除了南下受阻,他们的将领似乎准备好死守,一直没有反击的迹象。
耶律挞烈思索着,接下来战事的走向,心想如果益津关依旧久攻不下,要不要劝说陛下退兵?
屯兵坚城之下,本就是兵家大忌,正当他思索的时候,远处突然想起号角声。
耶律挞烈立即调转马头,“敌军!”
难道周军开始反攻了!
他想着找人问清楚什么情况,随后连打马从大营北面一路往东,随后转向南面,顺着一排不高的树林很快到达大营东南面,远处隔着河水,对岸都是喊杀声。
很快他看到许多大辽国的骑兵冲出对岸树林,往河岸这边冲过来,惊慌失措冲入河水,马蹄周围水花四溅,马背上的人高呼南人来了,后方喊杀声震天,尘土弥漫,天空都是灰蒙蒙的。
“周军来了!”耶律达烈立即明白过来,随后调集大量士兵过来岸边,接应对面的士兵过河。
对面骑兵争先恐后冲过河水,有些倒在水中,还有些陆续被后方的弓弩射倒,原本不深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