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桥关外,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太阳雨,远处云层之中万丈光柱斜射大地,大片墨绿田地在天穹下熠熠生辉,麦浪在风中摇摆,如一阵阵浅绿、墨绿的波浪荡漾,汹涌扑向远方。
汹涌而不平静,就如此刻史从云的内心,他知道自己要干一件大事,关乎两国命运,千万百姓未来的大事,那种壮志在胸中激荡,但他并不知道此举能否功成,所有心里又久久难安。
他听说粟裕在淮河决战时曾因为担心前线战事几天几夜没合眼,那时他只当有趣故事来听。
如今他发现自己也快走火入魔了,终于感同身受,也几乎难以入眠。
符昭愿站在身边为他打着雨伞,自己身体淋湿了一半,史从云也没注意到,呆呆看着远处的田野,心中都是北方的事情。
“辽国大军也该到了吧......”他突然开口,王仲没打伞,直接淋着细雨道:“还没消息,向训将军前锋已经到了幽州城南十几里处的驿站,他们昨天派回来的人说没看到辽国大军的动向。
幽州附近确有守军,但应该是他们的南院六军,城外没有扎营的人马。”
史从云点头,心里开始担忧起来,辽军不会等在幽州北面吧,那就麻烦了,他最怕的就是那种情况。
“大帅,李重进和李继勋那边来消息了,说河东方面的贼兵有动作,似乎有出太行山的举动。”王全斌披着蓑衣和斗笠向他汇报。
史从云一愣,随即拍拍有些发涨的脑袋,“是了,这两天头昏脑涨,差点把那边的事忘了。
李重进和李继勋对付河东贼兵应该不成问题,但必须多派人随时打探,如果镇州方向作战不利,我们这也必须全部后退。
打下的地也不能要了。”
说完他回头对身后诸将笑道:“咱们也要努力,当下全国并非只有我们在出力,李重进李继勋守着镇州,李筠守着辽州,官家在澶州,咱们才能毫无顾忌的往北打。
能有这样的机会不容易,说不定十几年也不一定有一回。”
众将纷纷点头,若有所思。
史从云说得是事实,对于周国来说,这次出兵几乎是举国之兵了。
他们北伐军只是其中一路,还有李重进,李继勋,张永德的大军守着侧面镇州,李筠大军守着辽州附近,河中军往北在晋州一带,澶州附近还有官家作镇。
这样他们的大军才能毫无顾忌的北上,这样的大规模调度无疑是劳民伤财的,光他们这路大军,河北为保证大军的粮草辎重运输和疏通水道就前前后后征发三十多万民夫。
更不用说另外几路,这种大规模出兵无论对于谁都是机会难得,劳民伤财的,对于辽国来说也是。
如果接连几年这种规模的出兵,那都不用敌人打了,国内百姓先反了。
之前的出兵中规模上只有出兵淮南那次可与这次相比,但要说劳民伤财的程度,那场远比不上现在,因为在南方打,淮河、长江水域能成倍的减轻后勤压力。
当时周军水军鼎盛时期,各种船只超过一千艘,大量物资无须人力,水面超过二十米宽的河道到处都是,十万大军在淮河沿岸打了两年,拢共前后只征发河南民夫二十万左右。
而这次出兵一个月,征发的民夫已经超过三十万了,大船才到益津关就被狭窄河道堵得没法掉头,如果像淮南那样打两年的持久大战,那只怕百姓先承受不了。
所以史从云这几天一直在担心辽国大军就等在幽州北面不南下了。
这种担忧让他几乎睡不着觉。
史从云摸着城头冰冷的床子弩,随后道:“把斥候营一半人派往北面,一有辽国大军蛛丝马迹就告诉我。”王仲点头,立即去执行了。
“今天早上的太阳不好......”史从云随便嘀咕一句。
符昭愿惊讶一下,随即道:“大帅,已经下午了。”
“是吗......”史从云一愣,看着远处天光,“妈的,这日子过得真快。”
“是大帅想的事情太多了。”老将王全斌说。
“应给找个小娘给大帅解解乏。”有人提议,众人大笑起来。
“滚滚滚,打仗呢,严肃点。”史从云骂道,随后想了想,“这场战不会长久,胜负不可能像淮南那样拖两年,要随时准备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打起来了,多准备兵车。”
众人点头。
........
六月初,烈日炎炎,头顶的太阳格外火辣,辽国皇帝耶律璟率大军已经从上京经中京到达幽州北面一百多里的檀州附近,大军在此休整,让士兵恢复体力,战马放出去吃草,他麾下大军共四万人左右。
而前锋一万人已经到达顺州,距离幽州城只有五六十里,一天就到达。
耶律璟下令召集四十九支部族军中的十八支,已经有十二支首领给他送来书信,明确表明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