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不必在意,厂卫加军情司足以侦查清楚,我反倒最担心京师民众的年前年后的生活,”卫央道,“陛下,这次民兵部队获取的粮食报酬只怕要引起京师平民的不满,年关的时候,平民家家户户日子难过,还要过几天好日子,这矛盾一旦引发大动静,那可就是真的大动静。”
老皇帝深以为然。
“朕本来还想提醒你注意,你既然想到了,那你就去做吧。”老皇帝打了个呵欠,“困了,朕要睡觉,你们也早些歇息,”想想又提醒道,“年纪不小了,早早生几个孩子,雁过留声人留名,人留子孙草留根,记住了没?”
卫央挠头,合着这年代过年也有催婚催生的大部队?
一夜无话,次日才起床,襄阳笑吟吟送来一份情报。
她起得很早。
“你瞧,我们救治的那几个人里面,如今已经有人完全回归正常生活了,有一个从京师被拐卖的青年,今天就到他们家了。”襄阳笑容十分温暖,这可是再好也很少了的好事儿。
卫央忙拿起通报一看,使劲弹了一下白纸。
真有原本被拐卖到江湖帮派手里的可怜人回家了。
魏昭信,二十六岁,二十二年前为人所掳流落江湖,在江湖中,被专事采生折割的犯罪团伙控制,二十余年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他虽是人身,却浑身长满猴毛,因能懂人言,故而年纪大了也没有被那团伙抛弃,反带到西陲准备继续挣钱。
北庭城,卫央杀得江湖门派人头滚滚,魏昭信第一批被拯救,后来百药门弟子到了西陲,结合军中郎中已经比较熟练的基础的外科手术方式,以麻醉的方法,逐渐给魏昭信等一群可怜人回复了人身,又在北庭城过了一段日子,眼看着今年西军也到了京师,军情司和北庭城军医院征求了魏昭信的意见,在明确他家在哪里的情况下,终于把这个流落江湖二十二年的可怜人送回到他家门口。
魏昭信习惯性佝偻着,却抬起头来看着记忆中已经模糊不堪,甚至都没有印象的那道门。
西城老魏家,还是个读书人的门第。
此时的魏家,男主人魏嘉树紧张得直搓手,夫人哭晕过去又活过来,扶着桌子早已站不起来。
魏家二男魏昭勇双目通红,按着手里的腰刀死死的盯着门外面。
他以前并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兄长,直到半年前,有西军商队经过他们家门口的时候打听了一下,魏昭勇一听是一个叫魏昭信的二十六岁的男子再打听自己的家,因为好奇这名字和自己的缘分,他回家与不知从哪里回来的父亲一说,全家人抱头痛哭,魏昭勇这才知道魏昭信就是他的哥哥。
魏嘉树紧握着拳头,这些年来,他从未放弃过寻找自己的儿子,他一个读书人,弃文学武仗剑江湖,他家甚至已经到了举家食粥酒常赊的地步却还是没有换到别的地方去,他就是想自己找丢失的大儿子,盼着有一天他也能循着记忆回到这里。
今天,孩子要回来了!
门外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声,魏嘉树一个箭步蹿了出去。
魏昭勇搀扶着才四十来岁,却宛如六旬老人的母亲,颤抖的腿脚用足了力气,才迈出第一步。
吱呀一声,门扉被推开。
院子里无风,唯有满地积雪,与斑驳的墙头,老旧的院门倒也形成鲜明的对比。
门外,穿一身灰衣,手里提着一个袋子,脸上还有退毛留下的浅浅的痕迹的魏昭信站在低矮的门槛外看着院子里的一切。
他试图想尽一切办法把自己想记起来的事情都记起来。
魏嘉树瞬间泪如雨下。
是他儿子,是他那命苦的大儿子,是他找遍天下也没有找到的亲骨肉!
他的模样,生生就是他舅舅当年的样子,但脸型像他。
魏嘉树蓦然噗的打了几个寒颤,他伸出手去试图穿越并不小的院子。
夫人老眼昏花,只音乐看到门口有一个人影。
她抢先扶住门框,一只手擦着眼泪,口中只叫道:“我儿,魏氏男昭信,你可回来了!”
魏昭信深吸一口气,慢慢地,一点点跨过门槛走进去。
他脚步极其缓慢,走了十几步便走到了院子里,但那十几步却走了似乎半盏茶的功夫。
“兄长!”魏昭勇轻呼。
兄弟二人宛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他笃定那便是他没有见过的大哥。
突然,半掩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一个身量高挑的年轻妇人,一手拉着一个孩子,头发已散乱狠了,两只眼睛犹如熟透了的桃子,进门只看一眼,便悲呼:“魏昭信,大弟,你,你回来了!”
这一声,如晨钟暮鼓,如黄钟大吕,怦然间炸裂在魏昭信的脑海中。
他忘了家的样子,却没有忘记他还有个姐姐,他年少调皮,爹爹却严厉的很,每次他犯错,姐姐都会帮他挨揍,然后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