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仁礼惊魂失魄,这都是真的?
“妄自称豪侠者,过王家村也有百千,哪一个不吃红光满面,哪一个不有眼无珠?这世上的大侠,若真有侠义之心,怎会听不见王家村地下冤魂哀鸣?”那女子指着叫骂,“你这等人,吃的是流不尽的善人血,杀的是数不清的冤魂头,若侠义有形,当以你为耻,是非不分,善恶不明,沽名钓誉,满嘴仁义道德,哈,把你这一群好贼,”那女子张开白布,大喝道,“你来瞧,满纸冤魂血泪,你这脏了心昏了头的畜生,你认得几滴?假行侠之名,不事生产;借仗义之势,善恶混沌。似你这等自称豪侠之人,不为恶,恶贯满盈;妄行侠,侠造孽种。所谓快意恩仇,恩不报,仇未泯,把你这圣母娘娘生你一双眼,双眼混沌,天地长你心胆,心如蛇蝎的畜生,与豺狼虎豹沆瀣一气,你有何面目煌煌然为这个鸣不平,为那个号不公?”
戴仁礼又惊又气,又羞又怒,脚下一踉跄,竟叫那纹丝不动的小女子骂得面红耳赤,失了方寸一头倒撞下那台阶,骨碌碌在地上滚出三五丈许,爬起来,满面无光,羞的恨不能拔剑自刎。
那女子又骂道:“我听你姓戴,你辱没这一姓,叫仁礼,你有什么仁心?哪里来知礼?自此后,你子孙当改姓,不然生就一双混沌眼,世世代代玷辱天下戴家门风。世人当不敢名字仁礼,秦氏进岳庙,愧恨自姓秦,某桧面祖宗,羞耻名某桧,这等恶,我瞧着倒不如往后后人姓戴,其族出过你这样的人,取名讳仁礼,有你这样的恶人在前,哪个敢既仁又礼,不要脸了吗?”
戴仁礼大叫三声,掣剑便往脖颈上抹过去。
叫一个小女子呵斥,那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可这番话骂得既凶残,眼看那情绪显然不是造谣这才是对戴仁礼最大的暴击。
他自命大侠,若这小女子所言非虚,那么他这个大侠就是个笑话。
哪怕他只是在岭南行侠仗义不曾来过北方。
“懦夫!”那小女子并不阻拦,只斥责,“以我之见,这江湖上的所谓豪侠,倘若做对了,则恨不能天下人人人称颂。但若错了,要脸的,以死谢罪,于事无补。真若是不要脸,腆着脸苟活于世,谁又能怎样?世上的懦夫,江湖上占据一半。”
戴仁礼又气又羞,大叫一声:“你待要怎地?求仁不得,求义不得,你待要怎地?”
“瞧,这便是所谓豪侠的面目,”那女子转身请求道,“大将军,我只求,将这等承而不当地懦夫赶出去,王家村全村涉案,拙夫追查数年,今真相大白于天下,不该有这等无耻之徒一侧扰乱,此人在此,冤魂在天之灵不得安宁。”
小女子极善于诛心,又是个心思敏捷的女子。
卫央此时什么都看出来了。
她哪里是无奈之下,只好将小不点托付旁人,她是一早就打定了主意,要让那些流民想方设法找到他,近乎于赖上他,她自己凭着容貌进入王家庄,等待唯一的秉公执法的机会。
“这小女子倒是个激烈的人。”后堂转出李芳,李芳赞叹不已。
卫央笑了笑,她可不仅仅只是个激烈的人。
“有勇有谋,这小妇人能成大事。”卫央吩咐道,“那就先审问这件案子,正好,三司官员都在,叫他们先过问此案。”
李芳皱皱眉,那些人失魂落魄……
“他们若不能审案,那就罢免了吧,那小女子证据确凿,证据链想必也已经完善,这样的前提下他们都不能迅速结案那就是能力的问题了,”卫央目视南郊,“何况,此案结束之后,还有更要命的案子等着他们,瞧他们是怎么在我面前为同谋狡辩,为罪犯开拓的。”
李芳神色一动,若证据确凿……
他的意思可不是这几件案子,而是那些三司官员“犯案”证据确凿的话该怎么处理。
“翰林院,国子监,乃至南京各部的人员那么多,几十个位子罢了,很快能填补上去。”卫央道。
军令一传下,三司官员们哪敢承担,公推几个老官儿膝行上前,苦苦哀求道:“下官们心智不在,不敢断案,大将军行辕有生杀予夺之权犹如天子亲临,还请大将军问案,下官们从中策应。”
确定?
“下官愿意签字画押,绝不敢反悔。”三司官儿们齐声叫道。
“来啊,赐座。”卫央喝令。
院子里大雪纷飞,东侧锦衣卫校尉,两厂番子们按着刀挺立,都察院大理寺的官员们战战兢兢搭着椅子坐在风雪中,对面是西军卫央亲卫中军,面前仿佛押送的刑部官员低着头坐着。
卫央也不升帐,站在大堂口喝令:“原告被告,一体上前。”
那小妇人高举状纸,大踏步进了院子,毫不畏惧,将东首位置占了。
村人们推推搡搡纷纷攘攘还在呼号,但没有人敢试图冲破押解逃走。
那王员外面无人色,几乎被两个锦衣卫校尉拖着扔在了堂前。
“你有话可讲?”卫央俯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