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只听满嘴说什么下官着实有罪,下官对不起西安府人之类难懂的话,咱们连说话的功夫也没找得出。”小校们挠头到。
卫央不由好笑道:“堂堂西安府尊,做了什么缺德事才吓成这样?”
片刻后,钟放吾带着两家老小一路哭着来见卫小郎,只见他身后十余铁骑,见过的那个莫日根与两个不知姓名的守备擎三面大旗,浩浩荡荡的铁骑却不见影子,钟放吾大吃一惊,不由震怒心想道:“我西安府上万大军,竟被他们这么不放在眼里?”
区区十数骑就敢深入重兵把守的西安府,这是多么的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啊!
“你是钟放吾?怎么着,犯了死罪,要满门抄斩?”卫央按着大枪道,“那你去找皇帝,我没心思管你西安府的事情。”
钟放吾一怔。
“叫你来,只让你解决一件事情,这军营不必留给我们了,我只带十余骑进城,有个容纳三五十人的院子就行,”卫央道,“回去吧,此事尽快办妥,我在锦衣卫衙门等你回话。”
说完就走。
钟放吾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可
“算了,回去吧。”钟放吾心里只感觉耻辱至极,原以为人家是要问罪他,没想到让你家压根没把他们放在心里。
那就这么背了这个耻辱?
“不然怎么办?惹怒了他们,那可就真的没有分辨的余地了。”钟放吾长叹一声,他感觉自己比烽火戏诸侯里的周幽王还昏聩,比被戏耍了的诸侯们还无辜。
卫央直奔锦衣卫衙门,一到门口,里头迎出来一个熟人,锦衣卫指挥使牟斌心中忐忑,上前拱手道:“大将军此来”
“没地方去,现在你这待半天,”卫央问,“钟放吾这厮怎么回事?找我请的什么罪啊?”
牟斌心中一松,连忙道:“是他做人不厚重,家教太可耻。”于是将钟放吾一家的事情简约一说,未免也感叹道,“大将军威风八面,法度又森严无比,区区钟放吾自知心中有愧,安敢不胆战心惊?只是这厮折辱了朝廷法度,着实该严惩。”
原来竟是这样一出滑稽剧啊。
“就看天子怎么处理了,这钟放吾倒是有一些官声,可惜,他只顾着对得起他岳父,这等人若是在西陲,那是要上法场杀头的。”卫央再不多管。
这西安府,他还得仔细逛一逛。
可牟斌却不敢大意,他只让锦衣卫西安府千户所的校尉小心办事,叮嘱道:“秦国公虽说对关中没有想法要办,但你们也都听见了,他的关中土话比你等还要好听,谁知他想的是什么主意。”
傍晚时分钟放吾才找出一个合适的院子,待要出门时,府衙户司来报,居然一日内西安府逃走了十数个富户,且有七八个官员辞职。
“为何要走?”钟放吾大惊。
主事苦笑道:“他们说,秦国公要入关,只怕会杀得血流成海,故此提前跑路都是些心中有鬼的家伙。”
钟放吾哑口无言。
不等他出门,岳父家里又来人,说是大舅兄恐惧之下肝胆俱裂,竟被秦国公活活给吓死了。
钟放吾心中好笑之余又有些叹息,忽的想起自家的夫人,她今日可乖,乖得跟一条狗似的悄悄窝在自己的屋里不敢再撒泼和他闹。
就连他两个孙子,往常一旦要什么得不到便号啕大哭,今日却一声也没有哭过。
秦国公真如一头猛虎,压得满城心中有鬼的无不喘不过气来。
锦衣卫千户所见了卫央,钟放吾小心翼翼地介绍新找来的住处,说道:“原本是一个中户人家,家里也有人作了捕头,后来搬去了西陲,那院子便空了,下官已命人打扫干净,大将军随时可搬过去。”
卫央只问地方大三五十人住进去毫无问题就很满足,遂命人取来银两道:“只怕要叨扰半月,租金须不可少了,你且记下。”
牟斌心中又是一声长叹,这是西军早已刻在骨子里的军阀和规矩了,在他们看来极其平常,就跟吃饭要给钱一样的道理。
可是西安府知府一群人只当见了妖魔,在他们的意识里威震天下的人住你个院子还要给你租金?
就连一个小小的主事只怕也不会这样。
因为在他们看来,自己地位高得到这样的待遇那是天经地义的。
要钱?
住了你的地方,花了你的钱,没要你的名字已经算是给你天大的好处了你还想要钱?
“这群人,是要给天下带来一股亮光的。”牟斌心中想道。
这一夜西安府悄无声息,连一声犬吠都没敢出现。
毕竟,狗鼻子是能闻到渭河岸边张大户家鸡犬不留的那股肃杀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