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央坐在马背上率军前行。
所过之处胡酋俯首,无一人敢仰面直视。
但卫央对普通牧民很客气。
泽卓是个将近六十岁的老牧民了,祖上是乌斯藏人,传功时到的西域,作为传功人的随从,泽卓的祖先在当时察合台汗国平定一次叛乱中与主人走失,于是留在了西域长期居住了下来,如今也只有名字里还有点乌斯藏的影子,其余几乎消失殆尽。
经过祖上的辛苦积攒到了泽卓这一代,她拥有了两顶帐篷,十七八只牛羊,还有几匹马,她丈夫便进了她的帐篷,可满速儿的父亲认为,牧民成了家,应该交税,十七八只牛羊只剩下两三只,到了满速儿当了可汗,尤其在攻打哈密的那一年,察合台诸部的牧民们遭了殃,泽卓又经营起来的十多只牛羊又被拿走了,连她家帐篷也被当做军资征收了。时至今日,泽卓两个儿子,两个女儿,还有七八个子孙,一家挤在用羊粪和草皮做成的房子里过日子,这次西军要横扫草原,泽卓认为好日子就要到了,故此早早带着一家人在路边等着,她想见一见让商队每次过往吃饭都要给他们给钱,用了一点牛粪当燃料都要给钱的北庭侯。
她拿着这些年一直没有敢拿出来看过的转轮,缩着脖子站在雪地里,眼看着前头一支彪悍的骑兵部队到了。
两个儿子两个女婿很畏惧地往后缩了一点。
“不要怕,他们是好人。”泽卓嘴皮子颤抖了几下,紧紧拉着依偎着她的小孙子,转了一下转轮。
骑兵部队过去了,但在他们身后却出现了另外两只骑兵部队,均打着一面特别红的红旗,上面有一个汉字。
和泽卓一样,想来看一看北庭侯的牧民们一阵骚动。
他们怎么出现在他们身后了?
一个很和善的骑兵将领从东方策马而来,他挥舞着鞭子提着闪亮的战刀,呵斥着那些跪在路边的贵族老爷们后退。
可他的鞭子却不敢落在穷人的身上。
“大家稍微退一点,皇帝要过来,麻烦退一点。”将军很温和地哄着牧民们。
牧民们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
一个裹着一条羊皮的老牧民,大家都叫他达西,他会说几句国话。
达西扬起脖子问:“长生天的鞭子,雄鹰一样的将军大人,为什么要像贪婪的豺狼一样出现在我们的身后呢?”
将军拍了下胸口一条红缨的军衔标志,笑道:“老人家别担心,这些人,不是冲大家来的,外头太冷了,你们回自己家去吧,后头还跟着一些押运物资的部队,他们给你们带来了铁锅,带来了粮食和烧酒,还有搭建帐篷的棉布,哦,对了,还有适合你们用的,烧牛粪的铁皮火炉子呢,到时候你们如果觉着有用就可以先拿回去试用,价钱么,后面会有你们熟悉的商队来和你们谈。”
达西惊讶道:“不花钱,就可以先拿回去用吗?”
将军说:“咱们都是穷人,好用的宝贝,穷人要先用上,如果好用,到时候没有钱咱们可以用劳动来抵价的。我们还要修路,还要沿途修兵站,还要修驿馆,还要在每个村修一个医疗所,这些都需要咱们穷人来帮忙盖,到时候,不但劳动能抵消你们先用的物件的价钱,军队还要给你们钱。”
达西回头用不太熟练的察合台话一介绍,人群又有些骚动,古往今来从没有这样一支军队过。
泽卓小心地挤过来请求道:“这位将军大人,你们的好心,我们早已经从商人那里明白了,可是你们要征兵,会把牧民从帐篷里拉走吗?”
将军奇怪道:“咱们西军征募士兵还用拖拉硬拽?”
只要一宣布要扩军,几个城池的报名地点顿时挤满了人,成立的牧民,周边正在向城池靠拢,甚至早已打乱了原来编制的牧民部落,那是赶着牛羊骑着马来参军,哪里用强征,那也不是政策所允许的啊。
泽卓抿着干瘪的嘴唇,勇敢的叫来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婿,指着他们的腿控诉道:“将军大人,他们是满速儿征兵的时候,因为不想和西军打仗才自己打断的腿,我们不想打仗,我们想放牧牛羊。”
将军沉默了很久:“啥时候穷人总都是最吃亏的。”
正在这时,后面冲上来几十个骑兵,他们走马来到人群前,仔细一看都乐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家伙揭开面甲招手道:“达娃,你怎么还在这?不是说好一起去参军吗?”
牧民们都惊呆了。
泽卓错愕地道:“你不是老索隆措家的小孙子布日古德吗?”
“哟,泽卓老阿妈,”年轻的士兵跳下马背,笑呵呵用抚胸礼见过,大笑道,“是啊,老索隆拆了自家的帐篷,带着我们去投军,前天就在百里之外,我们加入了西军,如今是来回传递消息的信使。”
这就让泽卓不明白了。
“泽卓老阿妈,咱们西军和满速儿的军队不同的,参加西军不能花钱,军队还要给参军的人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