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勋也靠不住,河套一场战争,朕虽然如愿以偿削弱了,甚至根本上消灭了贵勋把持朝政的实力,但也造成了京营覆灭,天子手中无可用之兵的结局,这不是朕错,再不整饬这些家伙,到了你上位又如何整饬那么多的皇庄诸王。”皇帝明确示意道,“秦王,天下大变已迫在眉睫了,不改变只怕要死。大明要保证国祚,须调整纳税政策,卫央的官绅一体纳税是极好的,你登基之后,一定要把这个策略推行下去。如何推行?须知,要动官绅,先动皇亲国戚。朕已经为你清理了贵勋们的军事权力,以后,你要去清理老朱家成千上万吃粮不生产的龙子龙孙,要不然,他们是要把大明吃垮,吃到最终千疮百孔,终于不被揭竿而起的民众所灭,则必定被鞑子抢了江山,你能明白吗?”
秦王吓得面色苍白,这话怎么敢说?
“你呀,胆子野心大,却看不懂局势,这是最大的问题。”皇帝提点儿子,“而若要如此,西军就是最好的助力,你却中了魏王的计谋,居然私自派汪直去刺杀,你可知,就凭这一点,朕若不给你开脱,不让人家以为这是朕的意思,你第一个就会被废掉,连爵位都拿不到,你懂吗?”
秦王默然不语,他不觉着这有什么错。
“蠢材。”皇帝叹了口气。
回去吧。
这句话让秦王如闻大赦,几乎逃一般跑下山。
“只恨生子不如卫小郎,朕这几个儿子,赵王太残暴,毫无政治胸怀,第一个不可为天子。魏王太短视,只看着皇位,却不知天下,更不知大明,他若为天子,文官集团只怕要成天下一大害,终将遗祸千年。这帮人为了对付西军,竟想得出引狼入室之计,嘿,”皇帝心中黯然,“眼看着西军壮大,无论政治军事经济乃至于文化,都威胁到他们的切身利益,他们便不惜与鞑子勾结,可恨魏王竟与这些人密不可分,他岂不知文人误国?江南文人如今俨然已成朋党之态,正要一个暗弱短视之君,便可将大明绑在这帮人的钱袋子上头,故此,魏王决不可为君。”
可是秦王这种人能为君王么?
只恨不年轻,若不然,皇帝自问敢与赵允伏一样,与卫央那等虎视天下的人共治天下。
汪直无声无息地跟在天子身后。
他知道天子的心思。
“陛下,秦王也长进了不少。”汪直试着为秦王说话。
皇帝淡然一笑,他知道这些内侍的心思。
秦王最符合他们的利益。
“卫央到如今还确信自己的身世吗?”皇帝问。
汪直脸色瞬间难看,他知道皇帝的意思。
“是,北庭侯笃定,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奴婢也查过了,这个人就好像忽然出现在西陲,没有跟脚可查,没有来处可查,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汪直道。
皇帝问:“据说,他有一身举世罕见的奇怪衣服,你可曾见过?”
“听别人说起过,上次在哈密多日还见冯芜拿出来清洗晾晒,珍贵的很,奴婢亲自检查过,世上没有那样的布料。”汪直闷声道,“皇爷,奴婢”
“你不懂,天下没有你看到的那么平静,若不是有卫央,西陲不保,世上不会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物什。但他既然出现了,又手握数十万大军,他就必然会影响天下人心,”皇帝叹道,“消灭不了他,就只能让他壮大起来,他就像一团火,必然会在这片天下燃烧成熊熊的烈火,一发而不可收拾,而朱明天下呢?太祖太宗的子孙们占据着大量的土地,文官集团与贵勋阶层把持着权力与资源,大量的民众,能不为卫央所用么。”
汪直踟蹰道:“可秦王”
“皇室中,没有人能有人家的本事,”皇帝微笑道,“旁人,包括我,都在一碗饭里抢划分权力,人家是创造一口锅里更多的资源的。朕拜读过他们的中学教材,资源这个词,很好,非常好,故此,朕如今也爱用这个词语。你也看到了,朕这几个儿子,哪一个能有人家的本领?皇室中,野心家多得是,有能耐的少之又少,比内阁且不如,更遑论文官集团,贵勋势力。若想大明长久且更繁荣,需要的就是手握重兵,大不了如同太祖皇帝重新打一次立国之战的皇帝,朕没有那个能力,这些皇子皇孙们,你看哪一个有这样的能力?”
他摆手让汪直不要说话,似乎他要把自己的苦闷一起倒出来。
皇帝说:“朕让你最关切北庭侯的身世,你也猜到了朕的意思。但你不懂朕的急迫,更不懂大明王朝需要怎样的君王,有时候,朕真想去哈密,与卫央明说,你若愿意献上那一身世所罕见的衣服,朕当即以你为储君。”
汪直弯下腰去。
“可人家瞧不上,朕真不知百年以后,秦王该怎么和人家相处,”皇帝喟然长叹,“曹操说,生子当如孙仲谋,朕本当这是一种嘲讽。朕如今明白了,司马家撺掇神器,只怕早在曹操预料中了都,孙仲谋再无能,他在位,江东鼠辈自渡江一战后,便不敢受曹操的封赏许诺,这才是孙仲谋最大的作用,曹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