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央明白义军在敌军心脏之中生存发展必然造就这是一支不会那么死守忠义之道的军队。
他们必然会猜测朝廷的态度乃至于用心。
这么一猜测,义军自然会担忧将来前途如何。
可他不明白义军为什么要奉他为主。
他们既没有验证自己的确凿的身份,也并不完全知道他在镇戎军中的地位。
那他们为何半夜商议之后决议听他的号令?
“说来也简单,自古以来新并入的部族,哪一个不被朝廷猜忌?”韩老丈介绍,“咱们义军绝不怕考验,八十载也熬得过,何惧再多八十载呢?只是咱们要有一个强力的依靠者。何况,早闻得朝廷待西陲本就有二心,咱们归入西陲,自要在忠顺王手下奔前程,倘若义军首领为小郎君,咱们也可一面就近瞧着王爷对咱们的态度,一面也可见其心怀。倘若他们连小郎君这样的人都容不下,咱们自也要留着三分心思,不敢以忠顺待王府,须有迁回中原之心。”
原来是这样的打算啊。
卫央目视众人,都是壮年汉子,有几个还有不错的内功基础,遂点头:“可。”
众人齐声道:“咱们有根了。”
而后各自拜见,有大军头十人,各管三百人之军,背后是三百个家庭。
而后有小军头三十人,今天只来了三五个,算是百夫长。
这也是与察合台人的规矩融合,以官面上的身份掩护义军的首领身份之用。
卫央即告之以选择,其一自然是从军。
“北庭收复后,倘若有志于在军中从事之人,可保留身份,并入镇戎军。”卫央道。
有数人神色欢喜,这算是给了官方的身份了。
韩阙问:“可作得数么?”
“我写一封书信,你们带去见王爷,他自会确认。第二,”卫央道,“我今为西陲军屯、民屯主,掌管西陲屯田事。若不愿从军,只想从容度日的,可并入屯田军,说是军,实则乃民众也。此乃西陲生产建设军团,战时则为军,平时乃民籍,或务农,或经商,或学习手艺,均为民籍者。第三么,便是商队者,你们去哈密后,我会请小郡主命人带你们实地考察,此事说来不足,真切看到的才最真实矣。此外,老弱妇孺均有安排,你们去考察之后自会知。但有一样无商量余地,那便是上学,西陲之民,凡有小孩童,自会分级入学,或学文学典籍,或学经济经商,或学手艺从工,地位身份均是一样儿。”
这还能有反对的么?
“可是若没有钱”韩礼嗫嚅着,他担心的是回去之后的生活。
卫央大笑道:“这有什么好难的?孩童上学费用,一半由王府出,一部分为商铺出,只有一小半才由各家出,倘若不足够,还有钱铺会提供贷款。”
这些说来他们也不懂,那只好见了再定。
“既如此,再无什么难题,明日我等选十数人,日夜兼程赶往哈密卫,”韩阙道,“但义军如何安排?”
“不动。”卫央可不会在这个时候为了一个北庭就暴露这么重要的一招暗子。
一时商议定,众人选出韩阙、李不胡,以及三个大军头,两个小军头,并可靠之人共三十六人,又请在鞑子军营中做事的几个大军头遮掩,各家凑出三十六匹马,又凑沿途的干粮,忙忙到天色将明时。
韩老丈请卫央歇息,卫央见家中人多房少,又见草房里干草堆积,便要了两块羊皮,在草房里打起地铺。
韩老丈十分赧然,总觉苛待了贵客。
“我在吐鲁番两年多,风餐露宿不在话下,有遮风避雨之处,那就已经是相当好的日子了。”卫央毫不在意,躺下后不片刻便沉沉入睡了。
待他睡醒后,北庭有秋雨,风声般的秋雨落地,很快为干涸的土地所纳,这又让他想到了一个事情。
往后北庭总不能依靠哈密运送粮草吧?
“我记着,如今的西域就已经有了坎儿井,屯田时,可考虑以初级的滴灌技术加之坎儿井融合,怎么也得保证此地粮食自足,而后才可将中转到此的粮草储存起来,以北收复葱岭以东,图谋岭西广袤的土地。”卫央心下算。
韩氏一家忙忙碌碌,又是做干粮,又是找肉干,还有几户人家悄悄地过来,各自拿一些礼物,有的是毛皮,有的是沙金,虽粗糙,却都是一番心意。
韩老丈郑重地重绘北庭地图,再三叮嘱韩阙一定要“拼却性命也当送到哈密”。
晌午时,有军卒过来要粮草。
原来草房中那些草料,那是察合台人要求各家各户按时定缴纳的军用物资之其一。
卫央躲藏好,暗中看到带队的人里竟有一个小军头,当即叹服义军的生存艰难。
但也佩服他们不肯妥协的精神。
察合台人只在远处盯着,并不将北庭汉人当甚么威胁。
片刻间粮草运送完毕,几个小军头故意留下来,一边呵斥着自己的人,一边暗暗通报了消息,有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