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央瞧得出此人对套餐的满意。
只不过他还是倔强地认为少了些属于哈密的味道。
老哈密人了。
卫央笑着摆手道:“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何必这么客气呢。走,大叔片刻路上走的快一些,我再给你多带几件儿。”
马夫踟蹰了一下。
卫央知晓他的心意。
他那浑家是没有能耐的人,整天都在家里闲坐着。
而他方才又说了要请他的浑家来帮忙。
唔,大抵应该用赚钱说比较好。
“正好今日要开张,人手少。若大叔信得过,便请大婶子都过来,忙碌一整天,别的不好说,每月足足三贯大钱还是能有的。待客人多了,我自家做不过来了,这手艺,大婶子能学几多,便拿去都赚钱,若不愿,我来出银子,多开些饭铺,你们只等着收钱便是了,此所谓合作,有钱一起赚。”卫央邀请道。
马夫大喜道:“小郎真慷慨!”
便一头扎进门,三两声叫过来浑家,是个大手大脚的寻常妇人。
但她一上厨,第一件事竟是从兜里摸出几颗皂角,蹲在门下仔仔细细地洗手。
卫央极其待见这样的人物,盯着那妇人看下,又看那马夫嘴角,竟不知哪里来的猪鬃。
马夫道:“在王府伺候贵人,承蒙赐下几件刷牙子,咦?小郎是极爱干净的人物,平时用什么洗手?又哪什么刷牙?”
卫央心中惊讶道:“这时代连牙刷都有了么?”
但想来质量也不咋的,那皂角洗手怕也不是足够干净。
这又是几个生意。
“不急,不可急。”卫央缓和下心情,口中道,“我自己做了几个刷牙子——大叔从哪里得来的牙膏?”
其实他用的是用柳枝嚼碎一头加一些粗盐刷牙的方式。
卫央心笑道:“原本为难那牙膏的制作方式,如今看来已有现成的基础,晌午便去买一些回来,再试着创新。”
“牙膏?哦,是了,贵人们用的牙粉,是调和薄荷、粗盐、柳丝的香喷喷的牙膏,咱们寻常人,便是个富户,哪里能有牙粉,全都是粗盐。”马夫咧着嘴嬉笑,眼睛在厨房里无数次打量。
这么简单个厨房,这小孩怎么能弄出如此多的吃食啊?
卫央再请教,到底哪里还差了。
这时那妇人不以为然地说道:“小郎想得多,咱们寻常人,哪里有那么多想法,但凡少花钱、又足以吃饱,那便是天底下一等一的美味。你听他胡说,那是看多了贵人们的日子,平白把自己那些见识当夸耀,不必搭理他。”
懂了。
卫央心中想起“物质决定意识”的灵魂教育,一时间竟有一缕明悟。
正如他练武,真气还很少,便想着要如何游走周天去,这不是异想天开了么?
“唯有踏实进取,日积月累之下,大家都有钱了,才追逐口味;唯有真气够多了,才可想那么多一击必杀。没有厚厚的基础,少了枯燥的练习,怎能得到足够消费的银子,怎能有足以保护自己的武功?物质决定意识,意识又作用于物质,此乃正道也。”卫央告诫自己道。
马夫向卫央讪笑,又冲他浑家瞪眼。
“还不快点卯,你们可算是军户了。”妇人并不惧,瞪起眼睛训斥。
卫央哑然失笑,三五下又做了一份套餐,叫马夫待着,道:“往日旁人不是说过你么,今日便带去,叫他们见识见识。大婶子既然在我这里做工,明日起,大叔也不必讨要饭食,在我这里带些去,只是若旁人要享受,那可得花钱。”
马夫老脸一红带着套餐匆匆离开了。
妇人看着卫央切凉皮,调拌均匀,很快便学会,与卫央交流了几番拌面的技巧,熟了后,遂问起定价。
她推荐:“这一张凉皮子,又是加调料,又是给黄瓜,少说也需二十文。”
卫央默然不敢语。
妇人又指着肉夹馍道:“这么大饼子,这么多猪肉,还没有那股子骚味道,那是好手艺,加起来怎么也要三十文。”
卫央低头看脚尖。
妇人再指着一案板羊肉:“小郎说要足量地给肉,不必高,定个五十文……”
卫央长叹一声,转身去了院里。
他原以为自己够贪婪的了,按照计算一个肉夹馍八文钱,一份凉皮收九文钱,那便有一半的利润了,没想到这妇人还更贪心。
一碗羊肉泡要五十文钱,真当这里是咸阳国际机场么?
妇人追出来又直问,得知卫央竟定了一套才四十文钱还要送一碗骨头汤的价格,当时跳着脚恼叫道:“天爷爷,这不亏本到婆婆家里了?”
卫央请教道:“若超过这个数,咱们这里可有几个人每天都吃得起?”
妇人愣了下。
卫央又请教道:“若一顿四十文钱,两三人可能吃得饱?”
妇人点头道“自然吃得饱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