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埃德加软磨硬泡、甚至刻意搬出女儿做道具的情况下,对丈夫虽然已经失望至极、但仍旧还残存着些许期待的爱丽丝,终于被打动了,她答应了丈夫的请求,为他去谋取“绘制加冕礼绘画集”的差事。
而此时,艾格隆则在为另外一件事伤神。
因为,他的祖母莱蒂齐亚皇太后以及他的舅公费什红衣主教,向他提出了辞行,准备返回罗马。
听到他们的要求时,艾格隆第一反应自然是极尽挽留。
“奶奶,您阔别法国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得以重返这里,而且终于和我们团聚在一起,为什么非要离开呢?”面对着面前的老太太,艾格隆诚恳向她说,“您的孙子和曾孙现在都在这儿,您难道不愿意再多陪陪我们吗?”
面对孙子的挽留,老人的眼中也流露出不舍,但她仍旧坚持了自己的想法。
“我的孙儿,我怎么可能不留恋你们呢?只是,人生在世总有分别的时候,既然我已经见证你戴上皇冠的时刻,那我已经心满意足了,现在是回去的时候了……”
“这里就是您的家,您哪儿需要回去呢?”艾格隆反问,“如果您是觉得巴黎太吵闹,那过阵子我们就去枫丹白露了,相信那里的环境一定非常适合您的——”
“傻孩子,这里还有什么是我没看过的呢?我知道哪儿更适合我。”莱蒂齐亚笑了,然后慈爱地抚摸了一下他的脸颊,“这个国家确实繁荣和美丽,但罗马才是我的归宿,我已经太老了,只想要呆在自己最舒适的地方……”
看到老太太如此坚持,艾格隆就知道自己再多说也没用了。
实际上,他也觉得,对这种已经习惯了独居和清心寡欲生活的老太太来说,宫廷的富贵生活确实还不如在罗马的那种幽静生活又富有宗教气息的地方更有吸引力,也更加有利于她的寿命。
在过去的帝国时代,她也是一直宁可住在罗马的,法兰西帝国开国皇帝之母,终究其实还是个意大利人。
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艾格隆也不好过于强留祖母了,只能不情不愿地答应她的要求。
“好吧,既然您如此坚持,那我顺从您的意志。我会安排好人手护送您回去的,您一路上小心。”
“谢谢你,孩子。”莱蒂齐亚笑着安慰孙子,“不用为此感到遗憾,我无论在哪儿都永远和伱同在,我会为你的事业和你的健康时时祷告的。现在我们能够有今天的地位,全靠上帝的保佑,你也一定要虔诚地尊奉上帝的意旨,为您的子民谋福利……”
接着,她和普通的祖母一样,絮絮叨叨地对艾格隆讲了一大堆必须敬畏上帝,谨遵信仰之类的话。
对这话艾格隆当然只是左耳进右耳出罢了,毕竟,“虔诚”这个词和他可是半点不沾边。
不过,话是这么说,但既然艾格隆已经走到了君主的大位上,他也就成为了高卢教会天然的领袖和守护者,天主教会也成为了他的统治“盟友”,哪怕他心中对教会和教义都不当一回事,在表面上他也只能摆出一种尊敬的态度。
所以他耐心地听完了祖母的,并且还一力表示自己一定会尽自己所能去守护天主信仰,保护罗马教廷,还让祖母回去罗马之后向教会高层传个话——以后如果罗马有难,自己一定义不容辞。
在历史上,法兰西的王权一直和教会呈现既合作又冲突、既利用又提防的状态,多次发生剧烈冲突:先有1303年法王腓力四世派人痛打了当时的教皇卜尼法斯八世,并且强行把罗马教廷迁到了自己国境内的阿维尼翁,后有1494年查理八世率军进入意大利开启了时间长达半个多世纪的意大利战争,最近的自然还有拿破仑皇帝囚禁教皇的经典代表作了。
王权和教权的冲突时有发生,本质上是教会不光想要占据“精神高地”,还想要拥有现实的领主权力,它拥有着一个以罗马为中心的“教皇国”领土,为了实现自己的利益而干涉到世俗政治当中,这就必然和想要推行中央集权的王权发生剧烈斗争。
几百年的斗争下来,世俗权力终究大获全胜,罗马教廷的权威和影响力日渐衰弱,最后不得不开始依附于世俗王权。
因为意大利四分五裂的混乱状态,所以教会开始把法国当成了自己的“保护人”,所以教皇不惜亲自对拿破仑皇帝奉承讨好,亲自为一个并非正统的君主加冕。
在这个年代,随着意大利民族主义的兴起,对国家统一的呼声越来越大,作为割据势力的“教皇国”也成为了这些民族主义者们的众矢之的、同时,意大利的启蒙主义思想也在不断传播,觉醒的知识分子们也开始将反动、腐朽的罗马教会当成了讨厌的障碍,他们认为教会如果一直盘踞在罗马并且控制着周边地区,那么意大利就不可能实现民族复兴,所以他们希望彻底搬开这个障碍,实现他们的伟大理想。
在民族主义者和知识分子的冲击之下,罗马教会和教皇国越来越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