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曾经真诚地相信只要我们按照人类最美好的那些法则行事,就可以打碎旧时代的藩篱,让国家焕然一新,也让每一个国民都可以平等地享受天赋的权益——正因为如此,我们自愿放弃了贵族头衔,我们为了国家和民族奉献了一切,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证明我们的想法错了,最美好的言辞往往会带来最疯狂的结局,我的父亲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我也不得不逃亡出国……”
说到自己亡父的时候,公爵面露悲容,停顿了一下,而后再继续说了下去,“正因为我们之前犯过一次错,所以接下来我们将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废王那一套倒行逆施固然不能容忍,但我们也绝不能容忍无秩序的混乱、以及暴民革命,否则那会让整个国家陷入到最糟糕的境地!塔列朗亲王,现在我恳请您,和我一起来拯救国家吧,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奥尔良公爵此刻已经做足了姿态,他满怀热忱地看着对面的老人,仿佛真的毫无私心,只想着守护国家。
他搞出这种惺惺作态,自然也没有指望湖弄住塔列朗,但是所谓的政治,首先就要冠冕堂皇的大义名分,然后才能谈那些卑污肮脏的交易,他必须要先给两边一个合作的旗号。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尽管他已经努力展现出善意了,但是塔列朗亲王却好像还是不为所动,依旧在慢慢悠悠地用餐。阑
“难道您对国家的前途不再有热情了吗?”等待了片刻之后,公爵不死心地问。“在这个危机关头,如果名望卓着的您不挺身而出、而是一直沉默的话,那势必就会让整个国家感到失望……到时候他们又怎么会认同您出掌重要职位呢?”
说到现在,他已经非常露骨了,要么你站在我这一边,要么你就不会再得到执掌大权的机会了。
而这种暗示的威胁,让塔列朗亲王终于停下了自己的手,然后冷冷地瞥了公爵一眼。
“先生,您似乎认为只有您才有机会决定谁会执掌大权吗?”
“此刻难道不就是这样吗?”公爵反问,“是我,响应了议会的号召,在暴政面前保卫了国家和民族,勇敢地推翻了暴君——那按照这份功绩,难道我不应该接掌王权吗?”
“一个硬币有正反两面,从正面来说,您推翻了暴君,但从反面来说,您对王室拔枪相向,如何看待这件事取决于每个人的立场。”塔列朗不动声色地指出了这一点,“毫无疑问,您确实为保卫议会立下了功劳,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您就天然地应该成为国王,否则我还觉得拉法耶特侯爵有资格当国王呢!
再说了,由一场暴乱来决定谁能当国王,谁不能当国王,岂不是很奇怪吗?这种做法让我回想起了当年的制宪议会!当年就是它在群情激奋当中废黜了路易十六国王,让我们不得不面对一个全新的时代……而您,仅仅在片刻之前,就在跟我大肆批驳那个时代,您怎么能够转眼间就又为它叫好呢?”阑
说到这里,塔列朗似乎又感觉到有些好笑,他看着公爵,嘴角微微扯动了起来,“好吧,先生,就算您所说的一切正确,那么您又从何得知议会一定愿意把王位交给您呢?”
塔列朗一连串巧妙的反驳,让奥尔良公爵一时间竟然理屈词穷。
说到底,他之所以能够推翻王室,是因为查理十世国王上台之后倒行逆施,全国经济不振,民怨沸腾;可是“民怨沸腾”只是意味着人民讨厌波旁王室而已,并不意味着人民喜欢他,所以他字里行间都是以议会授权作为自己立论基础,可是按照现在这种情况,议会本身在王位归属上面具有多大的权威呢?
就算议会具有权威,那此时议会还有上下两院,旧贵族充斥在贵族院当中,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同意“废黜国王并把王位转移给奥尔良家族”的决议的。
归根结底,他是用暴力推翻国王的,但是为了自己的政治立场,他又不愿意承认自己只是依靠暴力来篡夺王位,如果局势尽在掌控当中的时候,没有人会胆敢质疑他这种公开扯谎,但是现在,他的威权并不足以恐吓到每一个人,他也不是人们心中唯一有资格的威望继承者。
所以当有人胆敢当面质疑他的合法性基础的时候,他的立论立刻就摇摇欲坠了。
对于塔列朗亲王几次三番的顶撞,公爵的心中已经极为不耐烦了,如果按照他的性子,早就跟这个老东西当场翻脸了。阑
只是,现在不是任性妄为的时候,他只能压抑着怒火,尽量平静地开口了。
“那么您直说吧,亲王殿下,您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非常简单——一个被真正众望所归的领袖,以及一个深孚众望、能够挽救时局的政府,正统王室被又一场暴乱所推翻,这让人非常遗憾,可是既然木已成舟了,那我们也只能向前看……既然您说灾难的根源,是因为王室倒行逆施不得人心,那么我们就应该以民众的选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