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激您,所以我更应该对您表示出应有的尊敬,因为以后会有许多双眼睛看着您,我若在您面前言笑无忌,那么旁人非但不会称赞您谦逊的美德,反而会在私下里您想象成不能驭下的庸人,”爱丽丝严肃地回答。“所以,陛下,请您允许我认真对待您的信任。”
爱丽丝的回应,倒是让特蕾莎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
这些道理,特蕾莎其实也能够理解。毕竟她出身于哈布斯堡皇室,从小进皇宫的次数不知凡几,自然也见过奥地利的皇帝皇后陛下是怎么展示自己形象的,平常众星拱月被一大群人簇拥着,言谈举止都有着固定的边界,哪怕多笑几下都不行。
可想而知,也许以后等自己成为皇后,也会过上这样的日子吧?
对绝大多数少女来说,能够成为皇后是梦寐以求的好事,但是对特蕾莎来说,只能算好坏参半,既有光鲜亮丽之处,又有难以摆脱的负担。
她出身于皇室的旁支,荣华富贵什么都不缺,还有相对来说自由自在的童年,不必被那么多条条框框所束缚,所以她反而并不热衷于当什么皇后。
在最初踏上法国国土的时候,危险的刺激感以及跟着殿下干大事的兴奋感,让她无暇去思考这个问题,可是现在当爱丽丝严肃地指出来以后,她反倒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下子就直面了那个似乎无从逃避的未来。
倒还不如和殿下一直住在乡下呢……她心想。
只不过,既然这是殿下选的路,那自己也只能跟他一起走下去了。
“如果每天都得板着脸,那活着也太累了。”她小声抱怨。
“平心而论,确实有点。”爱丽丝颇为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但是君主从来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既然被人众星拱月、被人小心翼翼注视、被人唯命是从,那么自然也得付出一些代价,不是吗?”
“这么说倒也不错,皇后应该给宫廷做出表率。”特蕾莎心有戚戚,忍不住叹了口气,“尤其是,我身为一个外来者,奥地利这几十年来又都和法兰西关系不佳,人们必然会对我心存疑虑,如果我不能以自己的努力去改变人们的疑虑,那我恐怕永远难以得到人们的尊敬了。”
这也是特蕾莎最担心的事情。
之前,哈布斯堡家族和法兰西的君主多次联姻,最近的两次是嫁给路易十六的玛丽安托瓦内特公主,以及嫁给拿破仑的路易莎公主。
她们的风评都只能用惨烈来形容,玛丽安托瓦内特在当王后期间就已经因为挥霍和轻佻而名声尽丧,最后被革命党上了断头台;而路易莎则在丈夫落难之后就抛弃了他,迫不及待地改嫁了,最后连累儿子也在宫廷受尽冷落。
再加上从大革命爆发之后,奥地利同法兰西几乎打了20年的战争,七次反法同盟,几乎可以说是除英国之外法兰西最坚定不移的敌人,而法兰西也让奥地利损失惨重,几次割地赔款。
在民意上,如今的法兰西人对哈布斯堡家族的厌恶感是理所当然的,特蕾莎公主自忖自己在民间恐怕现在也得不到什么好的印象。
已经没有好的第一印象,如果自己再“表现不佳”的话,那世人的责难恐怕就会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向自己涌过来,不光自己的名声受累,恐怕复辟的帝国也将因此而动摇。
一想到自己是在试图驾驭一个对自己没有多少好感的国家,而且这个国家还以桀骜不驯着称,特蕾莎顿时就有一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感觉。
“陛下,您是在担心吗?”从特蕾莎的话语和神态当中,爱丽丝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此刻的心情。
“是的。”正因为把爱丽丝当成了朋友,所以特蕾莎也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忧虑,“我担心自己难以赢得法兰西人民的爱戴。”
“陛下,请放宽心吧,这个国家的人民虽然喜怒无常、桀骜不驯,但是他们也是懂得是非的,他们能够看出人的好坏。”爱丽丝立刻就安慰了她,“只要您继续把您仁慈、谦逊的美德发扬下去,尽力去帮助国民,他们肯定会忘记您的来历,而以最为宽大的胸怀来接纳您,承认您是他们的母亲。”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不过,我有两条忠告给您。”
“您请说。”特蕾莎点了点头。
“首先,您是从外国来的,所以尤其不要表现出只亲近身边的奥地利人——当年,玛丽德美迪奇王后嫁到法兰西之后,只信任身边的意大利宠臣们,结果从宫廷到民间人人都唾骂她,她的宠臣孔契尼被路易十三国王杀死的时候人人都拍手称快,最后她自己都被流放了;
其次,您应该多参加公众活动,尤其是慈善活动,这个国家的人们都是爱看热闹的,也喜欢私下里搬弄是非,如果您只顾着自己开心而退出公共事务,那么天知道他们会在背后怎么编排和嘲笑您呢?别忘了可怜的玛丽安托瓦内特王后,她虽然有各种各样的毛病缺陷,但是她绝不是一个残暴的人,她花钱也没有比之前的王后们更加离谱,她甚至对自己的丈夫非常忠诚……可是有谁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