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定之后,拉法耶特被遣送回到了法国,这时候他不再具有操纵政局的影响力,只是成为了普普通通的议员,国家大事再也跟他没有了关系。
而这个务虚的角色反而更加适合拉法耶特,接下来的30年里,拉法耶特就以议会为舞台,唱尽了高调,也在历史转折的每一个关头上都留了名。
1814年,正是他在议会当中带头向拿破仑发难,说了“法兰西已经为您流够了血,绝没有任何对不起您的地方,现在大家已经受够了,请您退位吧”之类的话。
尽管他的话其实并没有错,但拿破仑到死都没有忘记这件事,他还在遗嘱中专门列了一条,故作大方地怒斥了拉法耶特,“在法兰西仍物力丰盈的时候,遭到了两次不幸的入侵,其后果应归咎于马尔蒙,奥热罗,塔列朗和拉法耶特的背叛。我宽恕他们-﹣愿法兰西的后代也如此”。
1815年之后,他又坚持自由主义立场,反对波旁王朝的白色恐怖和严厉清算,他要求维护人民的自由权利,并且为此和保王党们打了多年的嘴仗;
而在1830年之后,奥尔良公爵篡位上台,并且才用了拉法耶特衷心期盼的君主立宪制政体,他对此大加赞赏,称赞七月王朝是“我们这个时代最完美的政体”。
每一次,时局都不由他创造;但每一次,他都能够在时局当中留下自己的印记。
他的支持者们认为他站在“善”和“正确”的那一面,宽容开明,是温和的人道主义者;而他的反对者们则认为他唱尽了高调,享尽了大名,却在一生当中毫无建树,只是个嘴炮分子,一旦让他去做什么他就几乎全搞糟了。
但不管怎么说,至少他活了下来。
在几十年腥风血雨的风云变幻当中,路易十六、米拉波、罗伯斯庇尔、菲利普平等、拿破仑、路易十八……等等这些叱吒风云的大人物,都已经化作了黄土,甚至有些人还死于非命,他却还活着,而且依旧得享大名。
他也许不是胜利者,但是却成为了幸存者——或者说,正因为他不够具有威胁,所以他反而能够活下来。
而作为一个实干家,同时作为波拿巴家族的支持者,诺瓦蒂埃侯爵蔑视拉法耶特自然也就顺理成章了,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轻蔑几乎毫不掩饰。
某种意义上来说,塔列朗这样集邪恶和无耻于一身的阴谋家,他反而更加尊重和喜欢,因为他确实卓有能力,能够干大事。
拉拢塔列朗亲王,是势在必行,而拉法耶特这种人,有多远他就想扔多远。
看到侯爵如此表现,塔列朗却也丝毫不为所动,他只是从容地点了点头。
“也许我们两个人对拉法耶特先生的看法有相同之处,不过这并不影响我严肃地考虑他的提议——请恕我直言,就此时此刻来看,奥尔良家族似乎更让人看得到希望一些。难道你们不这么想吗?”
埃德蒙和侯爵对视了一眼。
这个问题确实很难回答,一方面这是事实,他们不好轻易否定,否则恐怕会被塔列朗耻笑;一方面如果承认的话,那又似乎太没志气了。
“亲王殿下,我想问您一个问题——如果轻易就能取得胜利,那么您又如何去体现自己的价值呢?”片刻之后,埃德蒙唐泰斯决定绕开这个问题,“如果您体现不出自己足够的价值,您又如何让人珍重您呢?”
他的回答虽然暗中承认了自己一方确实劣势,但又指出既然奥尔良家族是站在优势的一方,那么它就注定不会太愿意优待塔列朗。
塔列朗对这个问题不置可否,而是又反问了埃德蒙一个问题。
“那么,伯爵先生,我倒是想问问您,您的主君又打算怎样珍重我呢?”
来了!埃德蒙心里一凛。
他混了这么久当然也有点眼光了,当然能够察觉到,刚才塔列朗故意提到奥尔良家族和拉法耶特,就是为了自抬身价待价而沽,想要从波拿巴家族这边要到更高的价码。
不过即使看出对方的用意,眼下他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他只能按照艾格隆的吩咐,说出了陛下的开价。
“如果陛下真的能够回来,他将非常乐意请您担任外交大臣。”埃德蒙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以艾格隆全权代表的身份开出了价码。
“外交大臣吗?”塔列朗面色不变,不置可否。“我确实对此挺有兴趣的,不过我毕竟已经年老力衰,恐怕有点难以支撑繁忙的公务啊……”
这个老东西!埃德蒙知道塔列朗是搞谈判的老手,现在玩这一套是故意在吊胃口。
但是眼下既然有求于人,那自然必须把诚意做足。
“陛下知道,您的隐居生活如此舒适,实在不宜用繁杂的公事来磨损您的精力。只是此时国家风雨飘摇,陛下有心振作国势,他急需要那些名望卓越的宿老辅左,烦请您看在国家的份上不要推辞。”埃德蒙忍着恶心说出了这番话,然后进一步提高了价码,“陛下还说,以您的才能和威望,担任外交大臣简直是屈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