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阳站在办公室窗户前，脸庞神情充满悲伤痛苦，脑海中不停重复播放广场上惨烈血腥画面，一名名手无寸铁的学生和百姓，倒在日本鬼子屠刀枪口下，双手紧紧攥着拳头，强控制住内心愤怒的情绪。

赵波敲了几下房门，拄着拐棍走了进来，郭阳面带笑容回过身道：“赵副处长。”

“郭秘书，你调来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过来。”

“请坐…”

“郭阳，今天的事情多亏你了，我赵某人欠你一条命。”

郭阳手端着茶杯走了过去，递到赵波手里回道：“赵副处长，没这么严重。”

“其实，我观察你很久了。我发现你跟处里其他人不一样。”

郭阳坐在对面沙发上，翘起来二郎腿，冷笑了笑问道：“有什么不一样的？”

“比如姜队长，做事认真，但是太过于看重成败，得失心太强，为了达到自己目的，不择手段，残酷无情。”

“刘科长自以为满脑袋才智，阴险小人一个。”

“于科长就不用说了，既然是一名军人，就要有个军人的样子，恐怕他连这一点都做不到。”

“郭秘书而你呢，你跟他们都不一样，你表面上松松散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你的内心和外表正好相反。”

“当你看到学生们被抓，你痛心疾首，所以你找机会暗示我，想通过我的手放过学生们，还有今天，当你看到倒在日本人枪口下学生和百姓，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悲伤与愤怒。”

郭阳脸挂着笑容面不动声色，强压下心中的震惊，没想到这个赵波把自己看得这么透，看来在伪特别行动处里，还真是没有一个简单的角色。

“赵副处长您可能误会了，其实我是一个特别随性的人，同样的事情今天会这么做，明天可能就会截然相反了。”

赵波目光盯着郭阳看去，冷笑了笑说道：“呵呵，那好，咱们先不说你了，咱们就说说当下这个时局，你有什么看法。”

“我从来不关心时局，您要是有什么见解，尽管说…”

赵波手拄着拐棍缓缓站起身，来回走动办公室内手比划道：“就拿咱们上海来说，所有人都以为这里是世外桃源，其实是两耳塞洞不闻雷霆，贪污腐败傀儡政权，这样的政府还能支撑几天，说不定哪天日本人拍拍屁股走人了，树倒猢狲散，现在在这里风光的所有人，到那时候都得为自己手上的血债下地狱，背上卖国贼名号被后人唾骂万年。

“我走错路已经回不了头了，郭秘书你还年轻，不要跟着这搜千疮百孔的贼船一起沉下去。”

郭阳站起身冷笑回道：“我原来一直以为，我是处里胆子最大，最敢说话的，今日一听，您才是啊！”

“那又怎么样，我跟你说，就算是今天汪精卫坐在这，我赵某人照样敢说这番话。”…

郭阳点燃了一根香烟道：“赵副处长，来一根…”

赵波挥手拒绝叹气道：“我已经看到我今后的下场，实不相瞒，我已经向处长递交了辞呈。”

“我现在心里只有一件事，就是能见我的老母亲，和妻儿最后一面，她们现在流落在重庆，不知道是生还是死，人犯了错就受惩罚，更何况是背叛民族，叛祖宗的事，双手沾满血债就得还。”

“郭阳，不提这些了，我刚才跟你说这么多话，我没别的意思，只希望我走以后，你凭着跟处长的关系，好好劝劝他，不要为一己私利，滥杀无辜。”

“赵副处长，你这要求太高了，我就是一个小小的秘书，说话没有多大份量，我只想多拿点俸禄，开心活一天算一天。”

郭阳没有应承赵波最后的期许，尽管对方说的情真意切，但在上海特别行动处这狼窝虎穴之中，小心谨慎地维系自己的伪装。

赵波板着脸庞面无表情，此时他内心充满了失落，手拄着拐棍走了过去，将郭阳手中的半截烟抢来，塞进烟灰缸里掐灭说道：“少抽点烟吧！抽烟对身体不好。”

郭阳站在办公桌前，看着赵波一瘸一拐走出门背影，听到他刚才说的一番话，还有在广场上日本人枪杀学生和百姓时，从他眼中与脸上流露出悲伤的情感，是发自内府的，伪装不出来，在伪特务中还有良知的人，真是太难得了，如果能策反他，那对组织上有很大的帮助，毕竟一个副处长能接触到日伪核心机密文件，对抗日来说非常重要。

正在郭阳陷入沉思中，姜海棠手拎着饭盒走了进来。郭阳一瞬间反应过来神，脸庞顿时露出笑容道：“姜队长不好好在家中休假，来我这里干什么，难道是想我了？”

“狗嘴吐不出象牙，我过来是看你死没死。”

“谢谢姜队长的关心，我还没有享受够这人世间风花雪月，怎么会那么容易死。”

姜海棠绷着脸庞走了过去，手中饭盒重重放在办公桌上，郭阳看了一眼后问道：“姜队长，这是什么？”

“呵呵，我给你准备的断头饭，快点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