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蝉颔首,微微一笑,没作谦虚之态。袁崇山笑了起来,“你倒是好气度,我听说,如今还没人为你延誉吧。”
李蝉几日前刚被徐应秋问过这问题,他虽求了两位大学士提点,现在那两位却没传来什么消,是摇头道:“还没有。
“不用担心这些事。”袁崇山呵呵一笑,拍了拍李蝉左肩,“乾元学宫是大庸圣地,定不会轻易埋没人才。你可有什么得意之作?”
李蝉想了想,“近来写了一册书,不过算不上什么得意之作。”
……
合璧巷里的一场简短会面过后,袁崇山也拿到了一册《山海拾遗,在百忙之中抽出了半天,为李蝉物色投卷的门路。
作为神咤司杀君,袁崇山在玉京城可谓是手眼通天,但要办成这件事,对他来说也有难处。毕竟神咤司在玉京的名声摆在那儿,用李蝉相熟的那位陈判事的话来说,要从三千朝臣中找出一个不厌恶神咤司左禁的男人,不比从青楼里找出个完璧的女人容易。
若只是科举的名额,自然有不少人乐意卖袁崇山的人情,但够格影响乾元学宫春试的人物,袁崇山能也没法轻易拿捏摆布。一番斟酌过后,袁崇山想起了一个合适的人——而今的司宗寺卿李象先。
司宗寺管理皇族谱牒与事务,又因先朝有皇帝为表崇敬两教,曾将崇玄、宣禅二署改属司宗寺下,于是司宗寺除去管理皇族事务,还掌管两教之事。而如今,崇玄、宣禅二署虽归于诸元台下,司宗寺掌管京中诸观的僧道谱牒,斋醮之事的规矩,却保留了下来。
李象先作为司宗寺卿,官居三品,既与皇族来往频繁,又与两教中人关系密切,人脉极广。此人也不像其他朝臣那样厌恶神咤司,当年圣人欲将神咤司改司成卫时,众多反对的朝臣中,只有寥寥无几的支持者,李象先就是其中之一。不过九寺五监不管政事,李象先的支持也没掀起什么浪花。
正月初九的午后,退朝之后,袁崇山便带着礼品,骑马到了陆府。司宗寺卿与袁崇山并没有什么交情,对这位神咤司杀君的拜访,他既愕然又有些谨慎。
待袁崇山一番问候过后,李象先笑道:“我还以为袁杀君只会上门抄家,今日却见到袁杀君上门寒暄,真是不胜荣幸。袁杀君究竟有什么来意,不妨直说吧!”
这一番话有些讥笑的意味,袁崇山却丝毫不恼,笑道:“素闻君有惜才之名,如今乾元学宫春试将开,有一后辈,才识过人,却无人为他延誉,不知李卿是否愿意提携他一把?”
“原来是为这事,好说,好说,这后生可有什么诗作著述?若真有才华,定然不会就此埋没了。”李象先见袁崇山不是上门找麻烦的,心中松了口气,一口应承下来。但他虽没那么嫉恶如仇,对名声极差的袁六耳也并无半分好感。虽应承了下来,也只在嘴上。过后只需拖延敷衍,打几回太极,既不用帮袁崇山的忙,也不至于得罪这个煞星。
“此子姓李,名澹,字浮槎。”袁崇山拿出李蝉给的抄本,“他写了一本见闻,记录了各州异事,集为一册拾遗,请李卿过目。”
“不错,不错。”李象先满面挑不出毛病的微笑,听到山海拾遗四字,却莫名觉得有些耳熟,把那抄本拿在手里,露出思索的神色。
袁崇山见李象先迟疑,问道:“李卿?”
李象先回过神来,嘀咕道:“昨日寺中修玉牒的说,乾元学宫两大学士,徐应秋与郑君山同为一书作了序。殷如晦看过了,也颇为赞赏,似乎,那也叫什么拾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