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宫墙下,李蝉与刘建睨交谈几句后,继续端详丹垩的苍狴图,在这之前,他只远远瞥见过这幅壁画显化的一道青影。
就在刚才,这幅画好像“活了过来”,但李蝉看了一会儿,也看出来了,宫墙画着的那些神鸟瑞兽、熊罴虎豹,都不是被封入画中的妖魔,确实只是画出来的。
离开洗墨居之前,李蝉就找涂山兕细细问清楚那夜的情况,知道就是这幅画里的苍狴差点让她丧命。
既然这幅苍狴图只是画出来的,却能显化成形,这就是所谓的挂壁自飞?
李思俭望着受损的壁画,对众彩画匠道:“诸位,咱们要修复画圣的这一幅万灵朝元图,虽说是佛头着粪,狗尾续貂,但祭祀事大,咱们虽不能尽善尽美,也只能硬着头皮了,诸位觉得,要修复这幅壁画有什么难处?请一一说出来,最好能议论解决了。”
众画师议论纷纷,刘建睨a说道:“眼下只透过被雨洗得模糊的颜料痕迹,已经很难看出苍狴图的原型,曹总管总管巽宁宫,应该看过这幅苍狴图……”
“万灵朝元图中图画可是数以万计啊。”曹赟苦笑,“我是看过这幅苍狴图,但也只是有个大致的印象,要说图中细节,自然是记不详细的。”
李思俭啧了一声,摸着胡须道:“难办,难办呐。”
一名画师道:“《述异记》与《玄怪录》倒是有相关的记载,这苍狴人首蛇身,体覆青鳞,有孟章神君之血脉,孟章神君乃东方苍龙,司春掌生,攒时造物,窃以为,可以设坛祭拜孟章神君,或能得到苍狴图的一丝神韵?”
曹赟道:“这倒是个好法子,我这就派人去试试,不过具体要如何画,只能是拜托诸位了,至于我,对这幅狴图好歹有些印象,就只在最后诸位画成后,能做个判断。”
众画师议论纷纷,李蝉始终静静站在苍狴图下,一言不发。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陌生年轻画师,众画师一开始有些怀疑他的本事,不过李蝉态度谦逊,众画师又从曹赟那里听到了猫戏烛图的事,便没人排斥这个年轻人。
但怀疑还是有的,毕竟曹赟一开始把李蝉捧得太高,言下之意,是要他主持这次的壁画修复,但李蝉却久久没有动静,连讨论也不曾参与,只是望着壁画出神。
李蝉察觉到万灵朝元图中隐约有气机流转,所谓气机,便是天地元气的一种形式,他尚未种道,还不是修行者,却能感受到这种气机,依靠的并不是身那寥寥几道身神,靠的是他双眼的天生神通——这画里的气机流转,李蝉越看,越觉得像是他以丹青眼勾动妖气构筑的画境。
万灵朝元图里有一方画境,这发现让李蝉不禁回想起往昔,他依靠天生的异瞳,与妖魔厮杀,走出桃都山,用丹眼勾动妖气形成画境的能力,似乎是不知不觉中就拥有了的,那之后,他向笔君学习画道,又一步步的进入了移神定质的境界,从而逐渐能将画境封存在纸中,也因此能够用画封镇妖魔。
李承舟的万灵朝元图里,竟然也有一方画境?
难道画道求索最终都殊途同归?
这位画圣二十年前在桃都山碧血化虹,羽化登仙,李蝉记事时,就已经在桃都山下了。
李蝉一时间杂念纷纷,闭目良久,才抛开杂念,全心去感受万灵朝元图的气机流转,睁开眼时,却摇了摇头。
顺着宫墙望过去,万灵朝元图铺至远方,算来,该有数千丈长。
李思俭靠近李蝉,望着旁边壁画的一只踏石青牛,又看向另一边的一只服留鸟,说道:“这青牛骨气雄健,踏山裂石,大抵是天水分色的画法,有西蜀风格。这服留鸟却‘没骨’,又是天水通色的画法,有江南之风。向来是,江南之艺骨气不及西蜀,而潇洒野逸过之,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派系,但画圣手下,百家画风信手拈来,不拘一格,真是匪夷所思,令人惊叹。”
边一名画师说:“不过这苍狴图虽然损毁了,从画边的饰景也能一窥此图的风格意蕴。”
“是啊。”李思俭点头,转头向李蝉说:“李郎觉得这幅苍狴图是哪一派的风格?”
李思俭的询问一下让李蝉从思索中回过神来。
苍狴图是哪个派系的画法?李蝉还真不好说,他游历西方多年,对西方画道知道得多一些,但来到大庸后,把精力都放在了青雀宫,暂时还没跟大庸国的画师有过多少交流,只大体知道院、文、禅三大画派,至于三大画派下细分的那些繁杂派系,就没多少了解了。
卖假画谋生计时,也只是逛了一圈半日坊里的字画行,见徐应秋的题诗值钱,就专门仿冒这位文人了,以李蝉的画艺,还没必要费心思去琢磨哪个画派的画儿最好卖。
“先生见多识广,我远远不及,看不出这壁画是哪一派的风格。”
李蝉刚说完,旁边有画师讨论到颜料配比,有人提议到那受损的壁画刮下一些颜料来研究,一下得到了众人的附和,毕竟要修复壁画,这些受损的颜料终究是要刮掉的,一名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