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王左挂坐在一块石头上,端着一大碗米粥,稀溜溜喝着。
小米熬成的浓粥,里面掺了些切碎的蔬菜,还撒了盐巴,吃起来格外的香。
在王左挂周围,蹲着李自成叔侄和大红狼等人,皆捧着碗喝的稀溜溜的。
“苗美和飞山虎他们去哪里了?”王左挂喝了口粥,看了看左右,突然问道。
向来前呼后拥的他,身边只剩下寥寥数人,让王左挂颇不适应。
“他们说是听什么监军讲清涧县的事,应该在那边吧。”大红狼随手指着不远处,那里簇拥着一大群人。
王左挂心中闪现出一丝阴影,却没有再说话。
李鸿基叔侄对视了一眼,皆默默无言。
投降不过一两天功夫,人心便散了,连苗美和飞山虎这等骨干都被煽动了。
“鸿基兄弟,恐怕事情不可为了。”悄悄看了看周围,王左挂低声道。
李鸿基叹了口气:“这什么监军太能煽呼了,皇帝从哪弄来这么多这样的人啊。”
“不仅能煽呼,关键是官军手中有大量的粮食啊。”李锦低声道。
王左挂李鸿基皆沉默不语。
先前的时候,谷中粮食耗尽,流民们人心惶惶,才不得不投降。事实上即便投降,很多流民还是充满恐惧,生怕官军会找后账杀人,更害怕会和以前一样,被押送回乡继续挨饿。
却没想到,官军拿出了大量粮食,让他们顿顿能吃上饱饭。虽然只是小米饭,虽然只是两天时间,已经使得这些流民的心安定下来,不再恓惶。
民以食为天,这个时候,谁能让他们吃上饱饭自然跟着谁。所以王左挂和李鸿基皆知道,想煽动这些流民继续跟着他们造反恐怕就难了。
还是举事的时间太短啊,没有培养出自己的亲信,李鸿基心想,否者,.....
“王大哥,委员们说了,明日要举行当场审案,审判宜君县的劣绅恶吏。”
飞山虎过来了,神采飞扬的对王左挂道,只是已经不再称呼王左挂为大当家。
“那些乡绅都是有功名的,和当官的都有关系,皇帝会审判他们?我却是不信。”大红狼阴恻恻道。
飞山虎皱了皱眉头:“清涧的事情都传遍了,还能有假?我说大红狼,陛下都对咱们过往既往不咎了,你不能狼心狗肺啊!”
大红狼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看了看目无表情的几个人,飞山虎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忘恩负义的东西!”大红狼冲着飞山虎背影呸了一口。
“大当家,只要兄弟们还聚在一起,就还有机会。”李鸿基宽慰王左挂道,“咱们这两三万人,在加上一两万官军,每日消耗粮食便几百上千石,恐怕用不了多少时日,官军便承受不住,到时由干饭变稀饭,兄弟们必然不满,那时便是咱们的机会。”
王左挂叹气道:“但愿吧。”
吃过饭后,便有禁卫军士兵敲敲打打,在塬上起了一座高台。看着拔地而起的高台,想想飞山虎说的明天审判劣绅恶吏的事,李鸿基眉头皱的更紧了。
第二天早饭后,锣鼓声响起,一队队禁卫军全副武装从营地里开出,流民们也纷纷向高台涌去,观看对劣绅恶吏们的审判。李鸿基王左挂也随着人流来到了台下。
两个月前,宜君县城被王左挂带人攻下,宜君县令逃出了城,而现在,却穿着青色官袍被绑在高台上。
在王左挂李鸿基看来,宜君县令多半会因丢失城池之罪被审判,然而却不是。
负责审判的是一个穿着鱼龙服的锦衣卫,说的却是宜君县令受贿和乡绅勾结欺压百姓的事,几个当事人上台指证,罪证确凿,当场宣判按照大明律处死,然后被押到台边砍了脑袋。
看着滚落的脑袋,李鸿基和王左挂倒吸了口凉气,一个县太爷就这么被杀了,看来皇帝是来真格的了。
随后,几个乡绅被押上高台,皆是宜君县有名的乡绅,侥幸逃过了流民军的刀子,却被押到了高台审判。
这些乡绅的罪恶被一件件揭露,台下流民们愤怒起来,好些曾经被欺负的流民当场跑上高台,怒声声讨。和深居县衙的县令不同,这些乡绅和百姓们直接接触,百姓们受到的欺辱多半是他们造成。
审讯过后,乡绅们一个个被砍头,台下的流民都沸腾了,没有人再怀疑皇帝的话,看来皇帝真的是来陕北为他们做主来了。
因为宜君县被攻破,乡绅和官吏大量被杀死,能被拉到高台审判的也就十多人,进行的很快。但是对这些流民来说,意义却非同凡响。
所有审判结束后,卢象升走到台前,高声宣布了分田之事,代表皇帝宣布,这些乡绅昔日霸占的田地都将分给原本的主人,然后让流民们在选好的里长带领下,各自回乡分地,好好过日子。
一面面旗帜高高举起,上面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