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文先将手指向坐得最远的圆脸女子,此刻她正低头绞着手指:
“这位是杨静如,她是联大外文系一年级的学生,杨小姐的中学是在教会学校读的,英文好得很!”
杨静如没有说话,脸却红了。
“杨小姐,这位是周曦沐,在联大中文系教书,你有没有听过他的课啊?”
杨静如摇摇头,有些不甚自在,周曦沐留意到,连忙接了话头:
“你不是中文系的,没听过我的课很正常,若是想听,等新学期注册的时候再选便可,或是旁听也好,我随时欢迎你来听我的课!”
杨静如有些腼腆地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接着沈从文开始介绍身边这位“酒窝女子”:
“这位是陈蕴珍,她……”
陈蕴珍接过沈从文的话头,口齿伶俐地说道:
“周先生,我不是联大的学生,我是到昆明来参加夏天的入学考试的,今年秋天才入学呢!”
此时沈从文刚要说什么,怀中小儿却突然抓了一个带壳的花生就要往嘴里塞,被沈从文发现,连忙将花生从他嘴边抢走,小儿失了爱物,突然放声大哭起来,他头发卷卷的,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来虎头虎脑的,像个洋娃娃,此时洋娃娃眼泪流了满脸,分外惹人恋爱。
沈从文有些手忙脚乱地抹去孩子脸上的泪痕,温柔地拍着他的背,一脸无奈地给周曦沐介绍道:
“曦沐,我怀里这位也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二子小虎,学名虎雏。”
此时有人在楼梯下面喊道:
“是谁把我们小虎惹哭啦?”
话音刚落,就听见楼梯上“登登登”的一阵脚步声,接着便上来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双手还提着油纸包的吃食,她穿着素色的旗袍,气质大方沉静,脸颊颇有棱角,目光温柔且坚定。
面对哭闹的儿子,沈从文有些支应不来:
“育常,三姐呢?”
“三姐说是拿了碟子便上来。”
沈从文点点头,给周曦沐介绍道:
“曦沐,这位是王育常,在联大历史系读一年级,育常,这位是周曦沐,是联大中文系的先生。”
“周先生好。”
王育常跟周曦沐这个“生客”打过招呼后,随即走到桌前,将手上的纸包放到桌上,王育常看到小虎雏大哭不止,手脚麻利地拆开纸包,陈蕴珍和杨静如见状赶紧起身,手脚麻利地迎了上去,凑到桌前帮着拆,有叮叮糖、麦粑粑、炒葵花籽、冰糖沙林果……都是些昆明街头常见的零嘴儿,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王育常拿了几块叮叮糖放在手心,随即蹲下身来,朝小虎雏晃了晃:
“小虎,想不想吃叮叮糖呀?”
小虎雏的眼睛瞬间亮了,挣扎着从父亲的膝盖上爬下来,跌跌撞撞地扑到王育常的怀里,在糖果入口的一瞬间,眼泪还未干,笑容便立竿见影地取代了哭声。
“育常,当心你把小虎给宠坏了。”
“小虎最懂事了,怎么会宠坏呢?是不是呀,小虎?”
小虎雏虽然听不懂,却懵懵懂懂地点点头,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他正是牙牙学语的阶段,于是陈蕴珍用冰糖沙林果循循善诱:
“来,小虎,叫珍珍姐姐!”
小虎奶声奶气地牙牙学语,听来十分可爱:
“珍——珍——姐——姐。”
杨静如忍不住调侃一句:
“你害不害臊啊!都多大了,还叫珍珍姐姐呀?要叫珍珍阿姨!来,小虎,叫静如姐姐!”
两人随后便叽叽喳喳地叫嚷起来,粉拳跟着便捶到一处,王育常抱着小虎,笑着看两人打闹,沈从文看着三人亲亲密密的样子,也面露欣慰地跟周曦沐说道:
“她们三个啊,不光住得***时总是黏在一块儿,真跟连体儿似的,不过也多亏了她们,帮了三姐不少忙。”
话正说到这儿,楼梯上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一位气质娴雅的妇人捧着一摞碟子进了屋。
沈从文看着妇人,眼光中流露出无尽爱意:
“三姐,这是周曦沐,现在在联大中文系教书,去年我们在大哥的芸庐见过的,没想到昨天刚巧在夜市碰上了,曦沐,这是我太太张兆和。”
张兆和的笑容自带江南女子的婉约,清秀的面容却稍显憔悴,她一边将纸包中的零嘴儿都倒进碟子中一边说道:仟千仦哾
“曦沐,她们都叫我三姐,伱也叫我三姐便好,你们先聊着,我下去做饭了啊!”
周曦沐还未及开口,陈蕴珍兴奋地嚷到:
“三姐,听者有份,我们几个能跟着沾光吗?”
张兆和温柔地摸了摸陈蕴珍的脸,却故意促狭道:
“你们几个不是惯常在外包伙的吗?我做的可比不上馆子菜,到时候你可别嫌弃哦!”
陈蕴珍晃着张兆和的胳膊:
“哎呀,看三姐这话说的,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