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停车之后,周曦沐先扶白莳芳下了车,接着跑去接阮媛和曾涧峡下车。阮媛掏出荷包,可周曦沐却抢先一步付了两辆车的车资。短短四五里地的路程,车夫竟索要八角,两车加起来一元六角,周曦沐平日里上课自是不舍得坐黄包车,每每步行来往,仅和白莳芳一道时,才会坐车出行,这车资较之年底又涨了好些,让他不禁暗暗咂舌。
云瑞中学大门口已经聚集了好多来看戏的观众,周曦沐在其中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都是周曦沐曾教过的联大学生,他们看到周曦沐会礼貌地行礼,待到友人到来之后,便相携一道朝礼堂走去。
虽然中间隔着很多人,周曦沐还是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三剑客”,他们显然是等来了一道看戏的同学,呼朋引伴地进了大门。对于贺础安跟梁绪衡这对相依相偎的璧人他自然是早就知悉,然而当他看到廖灿星跟陈确铮手牵着手,两人看向彼此的视线浓稠如蜜,心中还是小小惊讶了一下。
陈确铮似乎是感应到了投诸到他身上的视线,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看到周曦沐跟曾涧峡两夫妇,便朝他们鞠躬行礼,直起身子时,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周曦沐轻轻吹了一声口哨:
“春天这是要来了吗?”
白莳芳不知周曦沐这是何意,用询问的眼神看了周曦沐一眼。
周曦沐感应到妻子的目光,用哄小孩的口吻说道:
“没事没事,咱们走,看戏,看戏,看大戏!”
周曦沐站在白莳芳身后,扶着妻子的肩膀将妻子一步步推着向前走去。
进了礼堂后,多半的座位已然坐满了,礼堂由两条过道分为左中右三区。过道比较狭窄,曾涧峡走路的时候不方便用拐杖,周曦沐就把他的拐杖交给白莳芳,自己悉心扶着曾涧峡一步步往前走。而白莳芳则挽着大腹便便的阮媛紧紧跟在后面。楚青恬早就考虑到了曾涧峡和阮媛行动的不便,特意给他们四人留了前排中区靠边的位置,跟陈确铮他们正中间的位置隔得有一些远。四人顺利入座,阮媛和白莳芳都感叹楚青恬的周到和细心。
话剧刚刚开场就迎来了楚青恬的出场,短短一场戏就完全征服了她的老师和同学们,白莳芳兴奋地握住周曦沐的手,跟他表达着自己的惊喜。待到楚青恬扮演的那个纵火的妇女上场时,白莳芳第一时间根本没认出她来,周曦沐告诉她之后她简直吓了一跳,赶紧告诉身旁的阮媛,阮媛也直竖大拇指。
后来凤子出场,大家一下子便深深被她富有感染力的表演所吸引,“佩玉”被打死的时候,阮媛想要去握曾涧峡的手,却没有握到,转头一看,他竟抬手偷偷地擦着眼角。这意外的发现让阮媛一下子出了戏,不禁破涕为笑了。
谢幕之后,已是薄暮时分。
远处的彩霞缤纷绚烂,万紫千红彼此浸染交叠,如同闪闪发光的缎带一般,妄图包裹住那一轮红彤彤的落日。
同学们三三两两走出云瑞中学的礼堂,大家还沉浸在剧情之中,情绪十分高涨,七嘴八舌地跟友人分享自己的感受。
楚青恬的朋友们自然是花不起洋车钱的,走在回学校的路上,他们意犹未尽的讨论着那动人心魄的悲剧。
曹美霖的大嗓门隔着老远都能听到:
“你们说楚青恬怎么那么能呢?平时文文静静的,在台上竟然那么疯!真是吓了我一跳!”
“我倒是并不很意外,之前在蒙自的时候,她跟狐狸演戏就已经演得很好了,是不是啊,狐狸?”
一路上胡承荫似乎始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一直沉默着没有开口,他突然意识到梁绪衡在跟他说话,立马堆出一个笑脸,连声说道:“是,是,演得好极了。”
梁绪衡还想说什么,一旁的陈确铮给了她一个眼神,梁绪衡立马会意,没再开口。
贺础安见状接过话头:
“我倒是觉得闻一多先生的舞台设计得实在是妙,明明场景都没变,单靠灯光就能营造出这么丰富的氛围效果,也就只有闻先生了!”
正聊着,廖灿星被身后一阵聒噪的打闹所吸引,不禁回过头,却一眼看到了刚刚走出校门的周曦沐、曾涧峡两夫妇。
她赶忙一边挥手,一边向他们跑去,众人便也一道跟了过去。
廖灿星亮晶晶的眼睛直盯着阮媛隆起的腹部,一脸兴奋的样子:
“哎呀呀,师母,你的肚子怎么变得这么大了呀?我能摸摸吗?”
“当然可以,随便摸!”
廖灿星将手轻轻放在阮媛的肚子上,只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便把手缩了回来,一脸满足地笑了。
梁绪衡看着曾涧峡住着拐杖站在那里,关切地问道:
“曾先生,你的腿伤恢复得如何了?”
曾涧峡微笑答道:“已经没有大碍了,那日真是多亏你们了,万分感谢。”
阮媛跟丈夫相视一笑:
“是啊,一直都没好好谢谢你们呢,改天好好请你们吃顿饭,给你们这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