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九年二月十八日,西南联大话剧团排演的话剧《祖国》在昆明光华街云瑞中学礼堂正式公演。
“三剑客”、梁绪衡、廖灿星、牟光坦、曹美霖……几乎所有跟楚青恬相熟的同学都早早赶来了。到了礼堂,他们才发现,楚青恬给他们留的票子是视野最好的位置。大家坐下之后,后来的观众陆陆续续找到自己的位置,认识的人彼此热络地打着招呼。到演出即将开始的时候,所有的座位上都坐满了人,还有一许多人因为没有买到坐票,拥挤着站在过道上。暗红色帷幕密不透风地遮住了舞台上的一切,充满了神秘感。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大家好久都没有看过一场像样的话剧了。
伴随着一阵钟声,大幕徐徐拉开,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好戏开场了。
在北平的一个酒馆里,一群醉醺醺的“日本兵”正在聚众赌博,他们骂骂咧咧,叫叫嚷嚷。为了突出日本兵的面目可憎,几个男同学脸上画上了杂草般的眉毛和丑陋的日本胡子,蓝色的舞台灯光打在他们的脸上,更显狰狞可怖。楚青恬扮演的角色“少女”瑟缩着走上舞台,一根长长的麻花辫垂在胸前,上身着碎花短衫,下身穿一件肥大的布裤,一个北平城贫苦人家的少女形象就此活了过来。
“士兵甲”赌输了钱气不顺,一把扯住了刚好从旁经过的楚青恬,楚青恬用尽全力甩开“日本兵”的纠缠,可刚跑了几步,几个“日本兵”纷纷凑过来,将她团团围住。楚青恬用精准的肢体动作和鲜活的表情生动地演绎出了“少女”惊恐万状、孤立无援的无措。楚青恬被几个“日本兵”堵到墙角无法动弹,“士兵甲”轻佻地抬起她的下巴,楚青恬眼中的厌恶渐渐盖过恐惧,她愤愤地喊了一声:“去!你们这些日本的刽子手!”
“士兵甲”好像被老鼠咬了一口的猫一般,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伸手过去拉楚青恬:“花姑娘,过来,我同你亲善!”
楚青恬奋力将“士兵甲”推开试图逃出门去,没想到刚跑了两步又被“士兵甲”追上堵在了门口,他笑嘻嘻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戒指,在手里晃了晃:
“不要怕,不要怕!看!你欢喜这个不欢喜?”
“士兵甲”轻佻的举动更加激起了少女的愤怒,她一把夺过金戒指,将它狠狠地摔在地上:
“不要脸!你们这些强盗!这还不是从我们中国人那儿抢了去的?”
另外两名日本兵听到这话哈哈大笑,“士兵甲”却突然间恼羞成怒起来:
“什么?你骂人?”
“士兵甲”刷地一下子抽出了腰间的刺刀,恶狠狠地说:
“看你答应不答应!不答应我就杀死你!”
楚青恬面对着明晃晃的刺刀瞬间瞪大了眼睛,大声惊呼:“救命啊!”
楚青恬借机挣脱开“士兵甲”的刀锋,惊恐地四处奔逃,还是被“士兵甲”抓住了胳膊,就在九死一生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军鼓声,“士兵乙”循声望去:
“听,鼓声又响了,怎么回事?”
“士兵丙”早已见怪不怪:“不用说是又抓了一批中国人来了。”
这句话一下子勾起了“士兵甲”的兴趣,他松开了楚青恬的胳膊,兴致勃勃地问道:
“喂,那里面有没有花姑娘?”
“士兵丙”猥琐地嘿嘿一笑:“多得很!”
“士兵甲”面露得色,瞥了楚青恬一眼:“好,现在饶了你,到屋里去,不许出来!”
“少女”侥幸捡回一条命,楚青恬快步跑下了台,结束了她的第一段表演。楚青恬跑到台侧,刚刚被幕布遮掩住就用手抚住自己的胸口,手心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砰通砰通的心跳声。
舞台上的戏继续上演着。
“士兵甲”转头搓着双手兴奋地说:“好,我出去看看,又来了多少?”
“士兵甲”下台之后,“士兵乙”和“士兵丙”照旧坐下玩牌,两人一边玩牌,一边抱怨着他们抓的中国人越来越多,“士兵丙”甚至一脸轻蔑地说:
“真蠢,杀这些中国猪还要放枪么?真是把子弹浪费了。”
“士兵乙”嗤笑一声:“可不是?咱们占领整个bj城的时候,都不曾耗费过一粒子弹。中国人就是这样奴性十足的。你对他客气点,他就反抗你,你对他厉害点,他就什么都好说!”
“士兵丙”冷笑一声,抬高了声音嚷道:“反抗?什么反抗?无非是多死几个人罢了,那时卢沟桥要是好好地让给我们,中国人哪会死得那么多?你看,bj人,不抵抗,大家客客气气,少死多少人?这些日子偏有这么多不知死活的乱党,想要反抗?那不是抓一个杀一个,自己找死么?”
台下的观众大都是失了自己的家园的人,他们流离失所,被迫远走西南,跟亲人分隔两地,而卢沟桥事变的惨痛过往仍旧历历在目,台上的演员演得投入,台下的观众也逐渐投入了起来。许多观众都愤怒地握起了拳头,愤慨的骂声渐次响起,大家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