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儿?他死了的事儿吗?”
石欀头没有回答,将手中的烟扔在地上,用脚碾灭,留给了胡承荫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胡承荫蹲在灶台前,朱伯微眯着眼睛,默不作声。
“朱伯,尖子上的人生了病,就这么等死吗?”
“后生仔,在这尖子上的人,命都不是自己的,赶紧睡吧,明天还要上工呢”
天光越来越暗,最后太阳好像被拽了一把,就跟胡承荫的心一起,坠了下去。
天彻底黑了,矿上的汽灯亮了。
胡承荫刚想上楼去看看赫发的情况,石欀头拎着一面铜锣站在硐口一下一下地敲着,一边敲一边大喊:
“放工了!放工了!放工了!”
没过多久,砂丁们一个接一个从两个硐口中钻出来,个个灰头土脸一身尘灰,好似从地狱里挣扎着还阳的鬼魅,他们背上背着麻袋,个个都佝偻着后背,好像仍旧在矿硐中一般,每个人手上都提着一个造型奇特的灯,形状像圆柱形的铁皮罐头,灯光并不十分明亮,夜色中,许多盏灯在砂丁们的手中时不时移动着,有些像夏夜河沟边上飞舞的萤火虫。让胡承荫奇怪的是,明明这么多人聚在一处,应该十分喧闹,意外地却十分安静,似乎每个人都已经筋疲力尽,连话都没有力气说了。
几百个砂丁好像蚂蚁回巢一样回到各自的伙房之中,胡承荫站在门口,几十个砂丁鱼贯从他身旁经过,没人多看他一眼,一会儿功夫,四五十人已经将这小小的厨房挤得水泄不通。
大家都挤在灶前,手里捧着缺了口的瓷碗,嗷嗷待哺地等着期盼已久的一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