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个旧县城通往个旧矿区有多条古驿道,从兴隆门、文华门、通宝门、宝华山门、北门各个城门延伸出去。胡承荫、汪洪祥一行人从宝华山门出去之后就踏上了宝华山的山体,古驿道是清人用毛石铺就,多年走下来,凹凸不平的表面早就被人脚和马蹄踩踏得失了棱角,变得十分光润,只是山体的坡度忽上忽下,加之驿道狭窄,两匹马并行都有些困难,走起来速度并不快。
汪洪祥跟他的伙计们一人骑一匹马,他还特意挑选了其中一匹看来最高大健硕的马给胡承荫骑。
“这匹给你,这是我们马队里最好的一匹驮马了。”
胡承荫无比后悔没有在火把节的时候好好跟陈确铮学学骑术。
眼下是赶鸭子上架,不会也不行了,胡承荫抓着马缰绳,一咬牙,跃上了马背。
第一次骑马的胡承荫紧紧抓住缰绳不肯撒手,好在那马十分驯顺,老老实实地驮着他,一路上都没有将他掀翻的意思,渐渐地他也就放下心来。
走着走着,胡承荫发现远处出现了一座庙宇,掩映在郁郁葱葱的山林之间。
“汪大哥,前面是一座庙吗?”
“你不知道吗?那是供奉赵老祖公的宝华山寺啊!”
“赵老祖公?赵天爵吗?”
“你说的这个‘赵老祖公’,是不是名叫赵天爵?”
“没错,原来你知道他呀,可我们这些要靠他保佑的人,没有人会叫赵老祖公的名字,那是大不敬!”
“有什么不敬的,赵老祖公以前不也是锅头出身吗?”
汪洪祥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么说倒也没毛病,赵老祖公确实是个锅头,不过他是康熙爷那时候的锅头,比咱们早了二百多年呢!我刚到个旧干驮马生意的时候,我的同乡大哥就带我去宝华山寺拜了赵老祖公,他说每个靠大锡吃饭的人,甭管是挖大锡的还是运大锡的都要拜赵老祖公。这运大锡的营生不好做,这么多年,我遇到过泥石流,遇到过劫道的,还险些连人带货一起掉进河里,多亏赵老祖公保佑,让我平平安安活到了现在。我每次运大锡之前都要拜赵老祖公,你一个干砂丁的更要拜了!在你们砂丁的心里,赵老祖公可比观音菩萨和玉皇大帝都要灵验!听说有人去拜了赵老祖宗,隔天就挖到了大塃!”
宝华山寺座落在个旧城南,在老阴山脚、宝华山西麓的半山坡上,宝华山寺并非是赵天爵初建,却是因为赵天爵而香火鼎盛。作为个旧一带的矿王,赵天爵发迹之后,“凡开矿所得之财不私于一已而尽修之于宝华山寺,”如此多的真金白银砸下去,可以想见这座寺庙该是怎样地气派辉煌,如今胡承荫亲眼所见,不由心中感叹,果然名不虚传。
趴到寺庙门口,胡承荫已然是气喘吁吁,仰望整间寺庙,金碧辉煌、气派威严。他转身回望山下,便将整个个旧县城尽收眼底。
宝华山寺依山而建,寺庙四周古木参天,整个寺庙被郁郁葱葱的浓荫所环绕,寺中石阶顺着山势曲折而上,胡承荫一路经过凌霄阁、观音阁、灵官阁、文昌阁、龙王庙、梁公祠、白猿楼、关圣殿、岳圣殿、玉虚宫、彩云寺,颇觉殿堂气势雄浑、布局疏朗有序、错落有致,金瓯琉瓦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光彩夺目。
在来个旧之前,胡承荫翻阅了《新纂云南通志》和二十卷本的《个旧县志》,在这套古书中都对于赵天爵的生平有详细记载,且尽数是溢美之词:“赵天爵,字维修,清康熙时人,”……“无生业,为家人所不礼,乃入个旧厂假资开矿。”……“老人性好节俭,常节衣缩食厚待工人而薄于一身。”……“赵老人吃豆腐渣是也。工人以此更越感激,每思得当以报。是以直至老人倾家时而工人无一散者,且益奋勇将事,各出私蓄以赞团体。”……“当老人初募集苦力工人动众之先,即与众工人宣布心腹曰,吾视诸君尤兄弟也,诸君宜实心任事,勿掩饰耳目。若得金矿,富贵与诸君共之,即不得吾牺牲万贯家财,倾家丧产无所恨焉。以故工人异常踊跃,视同已事。”……“被开办闵家洞,前后垂三十六年之久,惟前十八年仅获惟前十八年仅获瘦塃,家私典质殆尽。”……“老人初试于开矿事业也败,再试又败,又再试又败。亲戚知友劝老人止,改营他业者。老人曰,吾将数倾之而后快。妻及二女皆力谏不能止。老人之家产荡然无余,祖父所遗旧屋数椽及墓地数亩皆已改易主人,妻及二女操纺织业以自活”……“某夜,于枕畔寻得铜钱数十纹,私自逃亡。不意工人在硐内挖获旺矿,乃遣人四处追寻。赵公行经宝华庙前……二人强行架之,迨返抵铜中,果见旺矿叠叠……由是赵公积资巨万,遂成一大富……公致富后,年已衰老,乃停止办厂。””《新纂云南通志》对赵天爵盖棺定论为:“个旧厂自银、锡两矿发达以来致巨富者不知凡几,大抵身没之后名亦随淹,独天爵至今数百年来,个旧妇人孺子皆知之,且无一人忍斥其名,群称之曰‘赵老祖公’其盛德之感人也深矣。”
胡承荫下的这些功夫汪洪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