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开远海拔比昆明低,因此气候更加炎热,旅馆有不少热带植物,以金鸡纳树为最多,因为第二天早上要准备早早上车,大家早早就睡下了,可所有人都辗转难眠,不堪其扰,蚊子实在是太多了。
因为走的匆忙,许多人都没有带蚊帐,更打不过来,蚊子在耳边嗡嗡盘旋,让人不堪其扰。
“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大、这么多的蚊子!”
胡承荫气急败坏地抱怨。
“你把全身裹住就好了。”贺础安给胡承荫支招,他自己就是依此法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在脸上盖上衬衣,不给蚊子留一块裸露的皮肤。
胡承荫有样学样,可天气实在太热,没坚持几分钟就闷了一头一身的汗,实在受不了了,胡承荫把被子掀开,坐了起来,蚊子立马便不客气地开始饱餐。
“我真是太倒霉了,我从小到大就招蚊子,只要我跟别人在一起,蚊子就只叮我一个!”
胡承荫挥舞着双手,正气急败坏的时候,发现陈确铮也没有盖被子,只是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安安静静地躺着,夜色昏暗,难以分辨他是否已经入睡。
“老陈!你睡了吗?你怎么不怕咬啊?”
“你要静心,就当他们不存在,自然而然就感觉不到他们了。”
“得了吧,怎么可能感觉不到?我现在浑身上下都是蚊子包!”
“那能怎么办?忍着呗!”
“冷血!怪不得蚊子都不咬你!”
“等到了蒙自,我陪你去买蚊帐!”
“这还差不多!”
半醒半睡之间,一夜又过去了,因为火车到达的时间不固定,同学们三点就起床了,因为天刚蒙蒙亮,大家都在油灯下吃早餐,之后便赶到火车站等去碧色寨的火车,一直等到早上八点才开车,车上照旧是难忍的酷热,火车开得出奇得慢,晃晃悠悠地每一站都要停靠很长的时间,即便车窗全部打开,吹进车厢的也都是温吞吞的热风,让人昏昏欲睡。
上午十点,火车停靠在碧色寨车站。从开远到碧色寨走的是滇越铁路线,之后从碧色寨到蒙自则走的是个碧石铁路线。碧石铁路原是为了运送个旧的锡矿而建的轻便铁路,后来这条铁路被延伸到石屏,至此便称作个碧石铁路了。因为要更换铁路线,因此车站也便不同,大家下车后集体从滇越铁路车站走到了个碧石铁路车站,在车上四肢都伸展不开,难得下车活动,大家都边走边抻懒腰、松筋骨。
下午五点,火车从个碧石铁路车站开出,大家本以为之前做的米轨火车的车厢就已经够小的了,没想到从开远到碧色寨的火车又小上了一圈,火车内部的车厢窄到只有两排座位,乘客相对而坐,可以碰到对面人的膝盖。梁绪衡有意撮合胡承荫跟楚青恬,刻意拉着她跟“三剑客”坐在一处,胡承荫刚好坐在楚青恬的对面,一路上胡承荫都小心用胳膊搂住自己的两条大长腿,注意不要触碰到楚青恬,自打上车,那姿势就没有变过,陈确铮跟贺础安对视一眼,便各自苦笑了。
好在从碧色寨到开远只需半小时的路程,五点三十五分便到了蒙自。刚下车,大家就看到了一位身着长衫、带着圆眼镜,梳着平头,面庞方正的先生站在月台迎接。
“大家一路辛苦啦!我是联大历史系的郑天挺,现在我就带你们去宿舍,先进城到女生宿舍,再出城到男生宿舍,蒙自很小,很快便走到了,大家跟我来吧!”
贺础安再次见到在北大教过他的郑天挺先生,激动地迎上去,贺础安跟陈确铮也跟了上去。
“郑先生!”
郑天挺先生回头一见贺础安,立马露出了笑容。
“贺础安!好久不见啊!黑了,也瘦了!看起来更精干了!想必你是参加了步行团了吧?”
贺础安点了点头。
“郑先生,我们在蒙自呆了几日都没看见您,我们到昆明那日,学校在圆通公园给我们办了欢迎会,我还一直在找您来着。”
“蒋常委三月中便定了在蒙自设立分校,北大、清华、南开各派一人过来筹备建校事宜,我三月十七号便来了,这些天除了接学生就是租房子,忙得分身乏术,自然没法为你们接风洗尘了!哎,这两个人跟你一样黑,想必都是步行团的同学吧?”
贺础安赶紧给郑先生介绍: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在北大读书时的恩师郑天挺先生,先生的‘魏晋南北朝史’讲得鞭辟入里,这两位是我的同学,也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位是陈确铮,原是清华哲学系的。”
“郑先生好!”
陈确铮恭敬地鞠躬,跟郑先生握了握手。
”这位是胡承荫,原是南开机械系的,现在转系到社会学了。”
“理转文?有魄力,好好学,联大社会学有好多厉害的老师,可有你学的了!”
胡承荫也有样学样,恭恭敬敬地鞠躬,跟郑先生握了手。
“真好,贺础安是我们历史系难得的高材生,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