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八年五月三日,启程去蒙自的日子到了。
“三剑客”早上三点便起床,捆好行李之后,陈确铮跟贺础安合力帮贺础安把沉重的书香搬到了宿舍楼下,农校的门口已经停好了几辆联大提前雇好的汽车,许多同学也纷纷下楼,七手八脚地把行李搬到汽车上,行李装好后,汽车便向火车站驶去。
行李运走后,老师为文学院和法商学院的学生清点一遍人数,确定没有遗漏之后,便集体步行去火车站。步行团凯旋收到众人迎接不过几日,便马上要匆匆离开了,来的时候身穿的是黄军装,走的时候穿的是新做好的白衫黑裤,那套黄军装已经洗得干干净净、叠的整整齐齐捆进行李包里。
在农校门口清点人数的时候,“三剑客”就远远地看到楚青恬跟梁绪衡站在远处,两人手拉着手,梁绪衡似乎在说着什么笑话,逗得楚青恬抿嘴笑着。楚青恬梳着两条麻花辫,穿着一件湖绿色的短衫、下面是一条深蓝的长裙,脚上是雪白的袜子和黑色的皮鞋,清新雅致,梁绪衡似乎新剪了头发,将初到昆明还将将及肩的头发剪到耳下,十分利落又带一丝俏皮,她身穿一条深蓝和淡蓝交错的格子旗袍,梁绪衡跟楚青恬身高相仿,却较之纤细许多,反观楚青恬的身段则更加富有女子的风韵,两人在一起反而更加衬托了对方的美。
联大的男女比例在一比十,文法两院也大致如此,步行途中,女生们都混在一处,一边走,一边叽叽喳喳笑着。
贺础安跟胡承荫各自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出神,被陈确铮一一敲头。
“我怎么认识你们两个这么没出息的家伙?眼睛都快长人家身上了!”
“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若是碰上自己心爱的女子也会跟我们一样!”
陈确铮笑着摇了摇头。
“我是不会爱上任何人的。”
“瞧你这话说的,你又不是铁石心肠,怎么不会爱人?”
“也许我真的是铁石心肠,像我这种人,爱人往往就是害人。”
胡承荫还要说话,贺础安咳嗽一声,他虽不解,便也不说话了。
贺础安不着痕迹地看了陈确铮一眼,发现在他的眼中有一丝落寞闪过,而自己,似乎隐隐猜出了这落寞的缘由,却在此时看到他脸上有展现明亮的笑容,转头朝什么人挥着手,贺础安看见周曦沐、白莳芳夫妇坐着洋车过来了,身后跟着曾涧峡、阮媛夫妇,看到陈确铮,周曦沐也微笑地跟他挥手。
到了火车站,同学们得知学校已经为大家提前包好了四节车厢,大家纷纷上车,陈确铮故意拉着贺础安跟胡承荫上了女生所在的车厢,进到车厢之后,陈确铮大喊:
“梁绪衡,给我们三个占个座!”
陈确铮的声音很大,许多人都听到了,梁绪衡笑着点了点头,也爽朗道:
“好呀,你们过来吧!”
“三剑客”坐到了楚青恬跟梁绪衡的后面一排,因为楚青恬跟梁绪衡
早上八点十五分,火车准时开动,因为使用的是仅仅一米的窄轨,车厢很小,每一排空隙都很小,“三剑客”身高腿长,位子难免有些逼仄。梁绪衡转回头给了贺础安一块手帕。
“你给我手帕做什么?”
“拿着吧,一会儿过山洞的时候用得上。”
楚青恬也默不作声地给了胡承荫一块儿,胡承荫见只有自己有陈确铮却没有,赶紧道谢,可刚刚开心几秒钟,楚青恬又掏出一块手帕递给陈确铮。
陈确铮看了一眼胡承荫,意思是:我接还是不接?
胡承荫不想落个小气鬼的名声,只能忍痛点头了,陈确铮便把手帕接过来,握在手里。
火车开出昆明不远便进入山区,火车不停上坡下坡、在山间曲折迂回地前行,走海路的同学们就是坐着滇越铁路的小火车到昆明来的,他们早已见怪不怪了,步行团的同学们却看什么都稀奇,一路都扒着窗户看个不停,有一个同学大喊一声:
“要进山洞啦!”
这时候梁绪衡大喊一声:“用手帕捂住口鼻!”
“三剑客”赶紧照做,很快火车进入了隧道,车内没有照明,眼前顿时一片黑暗,因为火车前进产生的煤烟在狭窄的山洞里没有办法扩散,全部涌进车厢里,同学们猛烈地咳嗽,甚至有的人因为无法忍受煤烟的气味呕吐了起来。火车经过山洞之后,“劫后余生”的同学们看看彼此,突然哈哈大笑,大家的脸上都沾染上一层乌黑的煤灰,而且越擦越黑,大家都开始彼此取笑起来,车内顿时一片欢乐。因为有了手帕的帮助,“三剑客”的脸上还算干净,但额头上还是沾上了一点,梁绪衡自然地用手帕给贺础安擦拭,楚青恬从包里掏出一面精致的小镜子递给胡承荫,胡承荫本想用楚青恬的手帕擦,却有些舍不得,犹豫间镜子便被陈确铮抢了过来,他脸上不是很脏,他看了看便还给了楚青恬,胡承荫狠狠瞪了陈确铮一眼。
陈确铮把嘴凑近胡承荫的耳边说道:
“狐狸,你可是‘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