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子,袁教授一直微笑着,丝毫不生气。
“袁教授,他那么说你,你为什么不生气啊!”
“那店老板说了半天我什么也没买,他生气情有可原。再说我不买的原因并非是我买不起,没有必要他为不符合事实的污蔑动气。”
“那教授为什么没买呀?我看店里的很多物件都挺漂亮的啊!”胡承荫追问。
“因为店里的桃源石多半都是假冒的。”
听到这句话,大家都十分惊讶。
“袁教授,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跟我们说说呗!让我们也长长见识!”
“桃源石产于桃源县东南的文溪山上,色彩五颜六色,色泽光润,但有一点,桃源石大多直径3~4厘米,跟南京的雨花石类似,小的仅有黄豆大小,最大的直径才7~8厘米,大的做个杯子顶天了,小的也就做个戒指、刻个印章之类的,那石瓶和石鼎纯粹是欺负外行人的,我看那纹路,多半是河南石吧。”
“过分!袁教授为何不在店里戳穿那店老板?”
“现在这个年景,大家讨生活都不容易,他也没赚到我的钱,何必不依不饶呢!”
“桃源石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大家的心情,然而让大家对袁复礼教授更加钦佩了,因为陈确铮他们都没有上过袁复礼教授的课,沿途也并没有太多交谈,但他们经常能见到年近半百的袁教授手持地质锤,腰间系着罗盘,不时敲打着岩石露头,大家都累得腰酸背痛,袁教授还精力充沛地小本上记录和画图,步行团中地质系的同学跟着袁教授可以随时随地开始地质小课堂,无论谁问他问题,都能得到耐心的解答,不仅如此,他还主动帮助地学系的王鸿桢修好了损坏的罗盘,所以大家都觉得他特别亲切,一点儿也没有距离。
步行团在桃源女中过了一夜,终于要离开桃源县,向真正的“桃花源”进发了。
自幼熟读《桃花源记》的同学们都对桃花源充满了向往,个个都精神百倍,兴奋不已,自从开始进山,天空便阴云密布,很快就飘起了雨,风雨兼程走了三十里路终于到了从公路走进了桃花夹道,进了桃花林,至此大道变曲径,山势渐渐陡峭。
时近三月,虽然并无“落英缤纷”的奇景,但早开的桃花已经在枝头绽放。山间流水潺潺,走到半山腰,便到了鼎鼎大名的桃花洞,洞口刻着“秦人古洞”四个字,旁边还立一个石碑,石碑上刻有诗句:一谿春水彻云根,流出桃花片片新,若道长生是虚语,洞中争得有秦人。桃花洞前有一口池,上面刻着“古桃花潭”,山间流水由竹管承接,注入古潭,潭前造一“水源亭”,正对着桃花洞。
洞口稍显逼仄,仅供一人同行,大家陆续进入洞中,进洞之前,贺础安忍不住背诵《桃花源记》中的字句:
“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是这里了吧?”
然而进到洞中大家却发现,洞深很浅,仅有一丈有余,两边透亮,洞中有石碑,上刻着王阳明的诗句:桃源在何许,西峰崖源处,不用问渔人,沿溪踢花去。
贺础安四下看了看,摇了摇头。
“‘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这洞这么浅,八成是后人附会假托的,而且仔细想来,这个洞在山腰,离水道那么远,哪个问津的渔人会爬上山去找人?不能当真。”
陈确铮一笑:“你现在照着《桃花源记》细细比对,这还叫不当真?这世上本就不存在‘桃花源’这么个地方,只不过是陶渊明的美好愿景罢了,典型的‘乌托邦’而已,当真肯定会大失所望的!别再较真了,你听这鸟叫的多好听!”
大家纷纷出了洞,大家在半山腰看到远处的山坡上有散落的房舍,炊烟缭绕,不时听到鸡鸣犬吠,只是一条公路从山麓穿过,汽油味四处弥漫,陈确铮看了一眼贺础安。
“土地平旷,屋舍俨然,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是不是还挺像的?”
“就是这汽油味太煞风景了。”
离开了桃花源,大家一路步行三十里,在郑家驿留宿,又步行二十五里到杨溪桥,过将军山,路过一处戏台,台前挤满了人,两个胡琴一面鼓互相应和出苍凉的伴奏,台上的一男一女操着不知名的唱腔,脸上粗糙地描画着红白的油彩,身上的戏服也陈旧污秽,然而台下的观众依然乐此不疲,沉醉在台上二人营造的暧昧情事之中。大家没有驻足太久,便继续赶路了。
到了毛家溪,步行团在半山腰的农家留宿,照例是五点半开饭,大家把自己的饭碗在地上整整齐齐地排好,随团的厨子把做好的饭菜一勺一勺舀进碗里,大家或站或坐或蹲,火速填饱肚子,吃饭的时候,房东大伯特意过来叮嘱大家“前面就是沅陵、芷江地界,绿林好汉神出鬼没,大家千万要当心!”同学们马上说学校已经提前打好招呼了。房东大伯告诉他们,这群土匪中有个大头目,传说是某军官学校的学生,不知道为了什么缘故,在毕业前三天被开除了学籍,这学生心怀怨愤,投身草莽,据说看到军队经过就上去干一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