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艇和木船都靠岸了,老艄公搭好上岸的梯子,很多同学已经背着行李陆陆续续上了岸,陈确铮他们却不急着下船,他们想好好地跟老艄公告别,因为经此一别,很可能终生都不会再见了。
胡承荫先红了眼眶,他走过去一把抱住了老艄公,还把一直没舍得吃完的一包花生留给了他。
“老伯,你一定要保重身体,长命百岁!”
“不了不了,活那么久就成了老妖精了,再说我还想早点过去一家团聚呢!倒是你们这些伢子,路上一定要平平安安的,我就送你们到这儿了,快下去吧,再晚了该跟大家走散了!走吧走吧!”老艄公可能一生见惯了离别,一直笑眯眯的,脸上并无离愁别绪。
他们几个最后下了船,码头上还有一艘大船要靠岸,因船只沉重靠岸艰难,一群水手喘着单薄的褂子,将纤绳拽过肩膀,埋头弓步,喊着口号艰难地把船拉向岸边。明明天气很冷,呼吸都隐隐透着白汽,豆大的汗珠却不断从他们脸上滴落。
黄钰生是湘黔滇步行团指导委员会主席,步行团的大小事务工作都由他负责。下船之后,他站在江边的浅滩上给步行团的全员训话,宣布至此开始,步行团开始分中队、小队行动,同学们自己选出的中队长和小队长不要辜负大家的信任,要负起责任,照顾好自己中队和小队的同学。黄钰生还告诉大家在运送行李的卡车已经提前到了这里,步行团的事务官也已经提前找好了客栈,因为清水潭地方小,根本没有哪个客栈能住下近三百人,最终分了好几家客栈才住下步行团的所有成员,但因为时间紧张,没办法提前安排饭食,晚饭由团员自行解决。
坐了太久的船,双脚踩上陆地分外有一种踏实感,大家沿着斜坡向上走,天气虽然阴沉,却没有风,夕阳西下,天空竟然呈现出迷人的紫红色。所以并不很冷。斜坡上有二三十家小店铺,射出昏黄的光,有零食摊、理发店、小茶馆,还有卖船上用具的杂货店,短暂靠岸的水手进进出出,忙着采购所需的物品。
大家走到茶馆跟前的时候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一个人到中年、风韵犹存的女人坐在门槛上看来往的路人,显然此刻店里的生意并不好,老板娘才有空坐在门口抽水烟。大家从没见过如此庞大的物件,眼中充满了惊奇的神色,茶馆的老板娘倒是见多识广,赶紧堆出笑容,不失时机地招揽客人。
可眼下每个人都饥肠辘辘,喝个水饱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大家都想着赶紧去旅馆安顿一下就出来觅食。贺础安作作为同学们选出来的一中队中队长,跟一中队的47个同学一起,住进了“安顺客栈”,胡承荫、贺础安、陈确铮、牟光坦又住在一起,两人睡一张床。
清水潭就是个小镇,实在没有什么好吃的,每个人在旅馆旁边草草吃了一碗米粉就回到了旅馆。很快牟光坦震天响的呼噜声就响了起来,同床的胡承荫辗转反侧,陈确铮和贺础安也睡不着。
胡承荫突然灵机一动,说道:
“不如我们去益阳吧!我刚才出去上厕所的时候顺便问过老板了,他说益阳的饭馆儿比较多!”
三人一拍即合,想着来回也不过二十里,穿了衣服就出门去了。
虽说比清水潭大点儿,但益阳自己也是个小城。一条东西向的十里长街就是小城的主干道了,南北向的街道可以短到忽略不计。十里长街划分为头堡、二堡、三堡,木轮的人力车从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碾过,旁边店面的木门都跟着咯吱作响。街边的店面都是上下两层楼,下面是店铺,上面住人,可能因为他们来晚了,店家都关了门,有一家叫“益丰”的小饭馆门板早已安好,可是楼上的窗却开着的,里面透出温暖的灯光,一个年轻的妇人对着灯光缝补着什么。
“这老板也真是的,跑了这么远的路,一口热乎的没吃上,还得饿着肚子走十里路回去!”胡承荫嘟囔道。
“天无绝人之路,我有办法!”
胡承荫刚想问什么办法,陈确铮就用双手在嘴边收拢成喇叭喊道:
“老板娘,我们是从清水潭过来的学生,走了十几里路了,肚子太饿了,能给我们做点吃的吗?我们有钱!”
那女子显然受了惊,看了看楼下的几人,她有些迟疑,没有回答,没过多久,就听见楼上传来一个男声,被吵醒了显然十分不快,嘟囔了几句。
这时候一队巡夜的士兵二人一排排成纵队走了过来,手里的大刀寒光闪闪,为首的一人看到身穿军装的几人。
“你们哪儿来的?大喊大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