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
“叶白眉好大的胃口!也不怕撑破肚皮!”秦何人头也不回地冷笑道。
“小姐说过,下龙坡早晚是要动的。”田知棠伸手试了试茶杯凉热,端到嘴边啜了口,“能借此机会一举拿下两位太岁,未尝不是件好事。”
“是么?”秦何人扭过头来,用眼角余光斜睨田知棠,“病龙王和薛红燕可不是死人。若叶白眉只想对付金为桑,咱们帮就帮了,想来病龙王与薛红燕只会趁火打劫,同他联手将金为桑分着吃下。四位太岁立场一致,别人也无话可说,这种事以前不是没有过,可这回叶白眉是想连曹明一块儿端了。我不知道病龙王对此会作何反应,但薛红燕一向与曹明同穿一条裤子,他会坐视后者栽在叶白眉手上?”
“如此岂不更好?让他们相互之间把血放干,小姐日后再拿他们开刀,也能省不少力气。”
“你忘了他们背后都有人?你觉得这些人会让他们杀到那个份上?”秦何人撇嘴嗤道。
“人生难料,世事无常。江湖人刀头舔血,死于非命不过寻常事。只要场面够乱,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田知棠眯起双眼语气幽森。
“口气倒是不小!”秦何人再次回头,笑得不无讥诮,“你当下龙坡太岁全是梁天川那等二流货色?哦,差点忘了,连梁天川这种人,你都是靠偷袭才拿下的吧?”
“不是偷袭,是偷懒。”田知棠纠正道,“左右不过摁死只蚂蚁,只想省事省力,何须计较体面与否?”
“哦?”秦何人略微一怔,突然转过身来,一双冷冰冰的眸子直直逼视田知棠,腰间宝剑露出寸许锋刃,又被主人重新按回鞘中,“待此间事了,我再好生与你比试一番!”
“接下来怎么说?请小姐定夺这事,你回去还是我回去?”田知棠微微一笑,说回正题。
“都不用。我自有办法与城中联络,这便回房。你呢?就不去胭脂巷那头耍子?听人说那里虽比不得城中长乐坊小柳街,却也有后者所没有的精彩。”秦何人越说语气越戏谑。
“好不容易来一趟,是该上那儿走走,这夜寒风冷的,有人帮忙暖被窝才睡得舒坦。多谢提醒。”田知棠一脸坏笑。
“呸!无耻!”秦何人显然没有料到田知棠脸皮如此之厚,当即翻起白眼恶狠狠地啐了口便摔门而去。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田知棠兀自摇了摇头,起身走去床边,正要将竹鞘长剑放去床头解衣洗漱,又听到一长两短的敲门声。
“谁?”他满心狐疑地问了一声。不可能是卫卓阳,刚才要谈的都已谈过,对方没道理去而复返;也不可能是秦何人,否则根本不会有敲门声。
“不知房间里住的可是田公子?”门外传来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
田公子?这个对田知棠而言已经不再恰当的称呼顿时令他心下一凛,近乎本能地握剑运劲。
房门开启,四道壮硕魁梧的身影鱼贯入内,田知棠定睛一看,原本满心警惕的他却险些笑出声来。
原来是四个体格雄壮如山的妇人,个个涂脂抹粉,却是满脸煞气咄咄逼人,穿的仆妇衣裳,腰间又扎着巴掌宽的牛皮腰带,其上别有火石、小刀等江湖人出门常用的“蹀躞七事”,看起来十分不伦不类。
话虽如此,田知棠还是暗自提高戒备,只这片刻工夫,他就瞧出四人气息无不沉稳绵长,俨然都是将内家功夫练到相当火候的高手,见他正眯起双眼打量自己一行,其中一个更不卑不亢地对他对视,即便他有意目露杀机以为试探,对方眼神也丝毫不见闪烁退避,反而越发沉凝果决,仿佛只要他动手,对方就敢拼命。
“还未请教?”打量过四位仆妇,田知棠将目光转向最后进来的窈窕身影,是个头戴金丝草笠、面遮轻纱幕离、身披一领雪白大氅的年轻女子。
“敢问尊驾可是田知棠田公子?”女子上前几步,朝田知棠盈盈一福轻声问道。她那圆润婉转的嗓音里透着一股子令人心荡神怡的柔媚,直教田知棠的身子骨都酥了半边,竟忘了深究对方一行为何称呼自己“田公子”这事。
“在下正是田知棠,请问姑娘芳名?所来何事?”
“奴婢琉璃,乃是我家先生府上歌姬。近日听闻公子于州城门外大显身手,我家先生便心向往之,只恨缘铿一面,未能与公子相见。今日得知公子到此,先生不甚欣喜,特意亲自下厨略备薄酒小菜,欲邀公子小酌以尽地主之谊,不知公子可否赏脸移步,随琉璃一行?”
“敢问贵主人是?”听到对方自称“琉璃”,田知棠满心愕然。他知道下龙坡有个“纪琉璃”,也清楚这个名字在下龙坡意味着什么,尽管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想要确认自己的猜测。
“我家先生乃是此地太岁之一,江湖人称‘病龙王’。”
果然!田知棠一挑眉毛,心中狐疑更甚。难道叶白眉行事不密走漏风声,让病龙王早早察觉端倪?
“公子?”见田知棠陷入沉吟,纪琉璃轻声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