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瞳孔里没有光。祂喊了好几声“教父”,拉扯着白发人的嘴唇,无论怎么拉扯,都没有声音传出来。
为什么。
他让祂多笑。
可祂……
“……教父?”
祂僵硬地立在原地,试图露出一个难看的笑,但是,没有成功。
“你再教教我啊……教父。”
“成神后,我好像就不会笑了。”
“你的仙之符篆还没给我呢……既然这个给不了,那多给点好东西吧,教父……”
情绪仿佛被死死压制着,心头传来尖锐的苦痛。
怀中躯体的表情定格在微小的笑容,竟让苏明安想起记忆里苏文笙最后坠湖的笑。
……最终,到底是谁活成了谁。
“教父。”
祂迷茫地站在原地,摇晃着怀中不动的身体,不知为何而落的泪水,向着地面无声坠去。
祂仿佛看到。
他们初见时,白玉亭下,银丝绣成的玉色长袍。一阵风动,玉佩叮当作响,霜雪般的人便回过身来,望向他。
白发飘扬,静谧无声。
时间河流在他们之间流淌,千万道相似的身影在祂脚下蔓延。
“……明安?”
然后,白发人终于叫出了确凿无疑的名字,打破了凝滞的寂静。
“二月了……”
而祂向他走去,念诵着读课文般慷慨激昂的文字。
他们立于白玉亭下,望着这一场从天而降的新雪。
“桃花开了,玉衡。”祂说。
“嗯,春天来了。”他笑了:
“这是我千年间见过……最暖的雪。”
风动,铃响,蝴蝶生。
世事变迁,沧海桑田。
千年逝。
一梦长。
……
苏明安抱着离明月,抬头。
教堂门口,飞来几只蝴蝶。
也许是天降大雪的缘故,气温太冷,它们躲避大雪,主动飞进了室内。
……
【“别走太远,文笙。”他说。】
【苏文笙站在教堂门口,回望着他。】
【“可我想捉一只蝴蝶,送给您。”】
【少年喜欢各种昆虫,但每次抓,蝴蝶都会从他指尖溜走。】
【最终,他追不上任何一只蝴蝶,也抱不住任何一个昆虫缸。】
【“为什么这么执着?”他问。】
【“我听说……要是让蝴蝶亲吻自己的眼睫,就能得到好运……我想让您得到好运,教父。”】
……
下一秒,
——从门外飞来的蝴蝶,擦过教父已然永久阖目的眼睫,悄无声息。
仿佛一个代表祝福与新生的吻。
文笙。
——你追不上任何一只蝴蝶,也留不住任何一只蝴蝶。你竭尽全力,狼狈至极,也不过留住了一个空荡荡的昆虫缸。
但最后,蝴蝶主动朝你飞来。
这一瞬间——
……
你追上了它,它留住了你。
……
——你不必和任何人比较啊。
文笙。
如果有世界游戏……
你不会比任何人差。
……
教堂的蝴蝶亲吻了教父的眼睫。
苏明安拾起了,地上那,缀满光辉的剑。
教堂角落,一个全身漆黑的牧师走来,朝着苏明安单膝跪地。这位牧师是教堂里唯一存活的人,为了保证往后教堂的运行。
“他们都说您是神明,您真的是神,对吗?”牧师捧起苏明安的衣角,虔诚一吻。
“……是。”苏明安抱起离明月无声无息的身体,起身,承诺着:
“我是神明。”
以生命为代价延续的神明之自我,势必以更大愿景偿还。
我许诺,
——我会救赎你们所有人。
——记住你们所有人。
——拯救你们所有人。
然后,他垂下头,望着离明月苍白的脸颊,眼角凝结着一滴未坠的泪。他伸手,缓缓将这滴泪拭去。
“……这是您期望的。”
他低声说。
“对吧,教父。”
“是您教我的。”
“我向高天承诺——我将固执踏入这生命,不论千年,不问命运。”
“虽体解吾犹未变兮,”
“……岂余心之可惩。”
教父没有回应他。
沉睡着,嘴角却始终轻扬。
仿佛在提醒他。
多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