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利瑟尔的瞳孔蒙着一层半梦半醒的雾气,他抬着头,仔仔细细地盯着苏明安看着。
连北利瑟尔自己都意识到了什么身边的苏明安好像不是亚撒。但他始终不愿意揭开这层真相,这对他太残忍。
他伸出手,在浓郁的黑暗中,他似乎想要触碰苏明安的脸,来确认一下这到底是不是亚撒。但很快,他的手停在了苏明安脸前,指尖颤抖着,不敢靠近,好像他们之间隔了一层什么。
隐隐绰绰的黑暗之间,静到只有软管的蠕动声和二人的呼吸声。
五秒后,北利瑟尔突然像是触了电一般收回手,痛苦地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敢啊,我不敢确认啊”
“亚撒,你回来了,对不对我终于等到你了,回答我“是“,好不好只要你回答一声“是“,我求求你,求求你.....“
他的语气近乎卑微,眼神透着祈求,丝毫不像当年那个一脸傲气的山谷主人阿克托到底让这位少年失去了多少精神,灵魂,意志,梦想,岁月,傲骨还是一切
一旦心中的那个人死去,北利瑟尔就像被抽空了树心的枯树。除了欺骗自己的那一点点希望,他什么也剩不下。
如果苏明安有一天无法回档地死去了,再也不存在于这个世上。吕树也会变成这样的人吗
苏明安静静地回望着北利瑟尔,他想到了吕树。现在的吕树,好像正如北利瑟尔这样,依附着他而生长,将他视作“唯一“,和如今的北利瑟尔情况一模一样。
一旦他不在了
谁会守在记忆之冢,再也走不出来
谁会成为一条终日守望的幽魂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决绝的味道“北利瑟尔,亚撒没有回来。”
“你是亚撒吗“北利瑟尔身子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几乎祈求般地再问了一声。
“我不是。”苏明安回答。
“你是亚撒吗”北利瑟尔又问了一次。
“我不是。”
”你是亚”北利瑟尔仍然不死心。
“我是苏明安,北利瑟尔,我是苏明安。”苏明安说。
北利瑟尔的瞳孔,好像从此失去了光泽,整个世界都显得极为安静。他站在原地,垂着头,双臂下垂,仿佛骤然被钉死在了无形的十字架上。
他是对阿克托最忠诚的人。
其他的人,比如特蕾蒂亚、夕、诺亚他们都认准了“苏明安即苏明安”,将已死的阿克托默默藏在了自己的回忆里。
他们不会问苏明安“请问原本的阿克托去了哪里”,“是不是阿克托真的已经死了”,只是掠过了这个话题。
但北利瑟尔却永远等在山谷,永远走不出来,永远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千百次摹拟,他没有一次例外地等在山谷,经年累月,岁岁年年,始终不变,像一个固定位置的np。
他一定是做过相当多“亚撒回来”的梦,才会轻而易举地陷入这样的美梦中。情绪稍微一波动,就又将苏明安认错了人。
无法清醒,无法重启新的人生,终日活在一场酩酊大醉的幻梦之中。时光无法抹去阿克托在他灵魂里留下的刻痕,每一天都在回忆苦痛。
他不会爱上新的人,也不会忠诚于新的领导者,如果不是分身明偶然闯入了山谷,他至今仍然会等在那里,日日夜夜地做着美梦,直到世界终结,他也一同死去。
亚撒阿克托是那么好的人。
理所应当,会有人如此恒久而热烈地爱他,尊重他。用尽一辈子的时间与精力想念他。北利瑟尔就是这样一个人。
哪怕他救苏明安,也不是因为后悔和负疚,而是把苏明安当成了阿克托他是可以不怕死,只要他要救的人是阿克托,他可以受尽千刀万剐之苦。
但若是他要救的人不是阿克托,他哪怕转头就走也不愧疚,世界的道德与秩序根本无法束缚住他。
身边的软管又开始蠕动,苏明安不再看向失魂落魄的北利瑟尔,手指按住自己后颈,试图联系上穆队。
他唤了几声,穆队依旧没有回应。
“咔哒。”
突然,一道白光投下,照亮了黑暗中的二人,锁定了他们的位置。
神明的声音突然从天花板的一处扩音器传来,语气中仍然带着愠怒“找到你了,苏明安,我马上就来。”
“穆队穆队听得见吗”苏明安一边试图呼唤,一边拔腿就跑。北利瑟尔在原地驻足了片刻,还是跟上了他。
头顶的灯光始终跟着他们,身后渐渐传来机械军的脚步声,苏明安反手甩了一发空间震动,机械军顿时如融化的黄油一般人仰马翻。这些送死的机械军,应该都是没有人类意识的纯机械。
神明的声音依然在耳边回荡,带着隆隆的回音“真奇怪北利瑟尔居然会选择救你北利瑟尔,有时候我真的无法理解你在想什么,自己对苏明安设了陷阱又后悔,自己作的死还要自己去救。如此矛盾,你到底在干什么你难道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