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远森并没有想到自己的一个举动会给上海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申报》放出了铁一般的证据,工部局勾结青帮分子,蓄意破坏爱国游行。
这在上海乃至全国范围内都引起了轩然大波。
上海各地方社团,开明绅士,都向工部局提出了严正抗议,要求立刻惩办凶手,无条件释放被捕学生,释放救国会尤梦奎,允许救国会公开行动。
工部局面临了严重的压力。
随后,上海市民代表团郑重向工部局方面提出,如果正义的要求无法得到满足,将会号召全上海展开罢工行动。
这是租界当局最不愿意看到的。
光是粪工的罢工,在二十多年前的那次罢工中就已经让他们受不了了。公共租界垃圾遍地,马桶到处都是,简直变成了一个臭气熏天的大垃圾场。
再来一次?
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工部局总董会,要求立刻解决这一紧急状况,将影响力将至最低,绝不允许罢工的场面再度出现。
工部局紧急和市民代表团进行了多轮谈判。
在这几次谈判中,工部局还是做出了一定让步的。
他们答应立刻释放被捕学生,不必再签署什么保证书。
5月25日,救国会筹委会外联部部长尤梦奎被秘密释放。
之所以是秘密释放,那是因为工部局是不会承认自己抓错人的。
然后,在确保救国会愿意遵守租界法律,不会破坏租界安全的前提下,工部局允许救国会在租界内公开行动。
当然,租界当局方面,依旧拒绝承认和帮派分子有任何的勾结,游行队伍的被冲散只是一起“偶然”事件。
对方让步了,中方也必须做出适当的让步。
代表团答应不再继续追究“福州路惨案”,上海各大报刊代表,也答应不再继续刊登对租界当局不利的证据。
谈判,不光是咄咄逼人,还必须要做出让步。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已经是中国人在公共租界一次辉煌的胜利了。
1940年5月31日,由宋女士、沈钧儒、章乃器等人发起组织的全国各界救国联合会在上海宣告成立!
全国抗日救亡运动进入到了一个新的**!
而间接成功促成这一幕的人,也许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丁远森!
这个魔术师,他又靠他的特殊办法,“偷”来了一场胜利!
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没几天,有人在黄浦江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经过辨认,那是蛇眼老八的尸体。
这个倒霉的笨蛋,到死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死的。
翁光辉根本没有问那天丁远森带领的中队做了一些什么。
无非就是协助巡捕房的而已,抓了多少人,抓没抓人,和力行社一点关系也都没有。
更何况,他现在也处在了一个麻烦之中。
戴笠又来上海了。
而且,他这次直接召见了翁光辉和康华贵。
戴笠没有任何的寒暄,开门见山:
“陶承西案子是怎么回事?”
翁光辉赶紧向他做了汇报。
他心里已经有了隐隐的不安。
详细的汇报都已经送到南京了,戴笠为什么还要问?
而且是从南京直接来上海当面问的?
“就那么简单吗?”戴笠看似随口的问道。
“是的,具体情况就是这样的。”翁光辉还没有开口,康华贵已经说道:“陶承西胆大包天,杀害同僚,死有余辜。”
“利益啊。”
戴笠却忽然没头没脑的说出了这两个字:“有的人明明就是死对头,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可是一旦牵连到了共同的利益,他们又会坐到同一条船上了。”
翁光辉和康华贵一句话都不敢说。
“陶承西是死了,但被他杀死的两个人,死因一点疑点都没有?”戴笠淡淡说道:“你们都是老资格了,见过了多少的案子?你们听说过有人自杀,先对自己心口一枪,然后再对脑袋一枪的吗?这人得有多大的勇气,我自问我做不到。
当时,我看到你们的结案报告,就心存疑虑,可是一个区长,一个书记,都在上面签署了自己的名字,我这个当处长的,也不好过分干涉下面的事情,你们抓住的就是这一点,不就是个戴笠嘛,他在南京,能够知道上海什么事啊?”
翁光辉和康华贵的汗水流了出来,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职部不敢!”
“你们敢,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即便动怒,戴笠的声音依旧不大,但却听了让人不寒而栗:
“你,康华贵,身为上海区的书记,包庇手下,无法无天。你早就猜到两个特务的死,和陶承西有关,但你就是不说,对不对?”
康华贵站得笔直,一句话也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