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照照回去的时候刚好看见全身被黑色帷帽遮得密不透风的人影从姒府后门一闪而过,她心下奇怪跟着走了两步,风刚好吹起帷帽一角,一张令她心神俱震的脸赫然出现在视线内。
秦照照彻底迈不动步子,脚似乎有千斤重,胸中那种时隔很久依然窒息的闷痛一下比一下猛烈,她突然蹲下来神色痛苦紧紧抓住了自己胸口。
那是……陈伊絮。
过了很久她弯着腰重新站起来向姒郁书房走,一张俏丽脸上满是冷淡。
乔管事在那里,见着秦照照行了个礼笑眯眯,脸上都是喜悦之情:“夫人可是找公子?公子在文竹林。”
秦照照在他欣慰视线下几乎要落荒而逃,她涩然把裙摆放下来:“多谢乔管事。”
她谢绝了乔管事派个人领她去的好意,一个人到了文竹林。
文竹林种着一大片绿竹,拦在秋菊和水牢之间,秦照照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完全是那一次被抱着下水牢的印象太深,前七天吐了个昏天黑地脑子里满是血肉模糊的半死不活身体,在那之后的三个月更是一见到肉类就反胃,对血腥味的敏感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那日水牢里的场景秦照照一辈子都不想再回忆第二次,这片地界她也从不主动踏足。
这是姒郁秘密的一部分。
他们之间太多秘密了,而姒郁没有说秦照照也从来没有问过。
秦照照很容易就看见一大片墨绿色中的白,远处看年轻公子身姿清隽,长身玉立。空气中有很淡很淡的血腥味,一下子就窜进了秦照照鼻子里。
秦照照站定,在幽静中出声:“姒郁,我看见一个女人。”
姒郁回头,他看起来就像是晨曦曙光春色的代名词,侧身回眸这些动作轻易就能勾动人心弦。
“阿照在意?”他缓步走近,宽袖被风吹起来,脚下的枯叶发出轻微的声响,周身带着种雨后沁凉的气息。
秦照照已经被这种相互试探的拉锯战弄得心神俱疲,她深深吸了口气终于受不了了,恨恨磨牙,咬牙切齿:“姒郁,你站在那里别过来,我有三个问题。”
她知道了,就是因为姒郁什么都不说她也很少问所以才会变成前世那个糟糕样子。
不等姒郁回答秦照照就语调迅速地发问:“第一个问题,为什么要让我去万府?”
姒郁确实在那一天对秦家的车夫做了手脚,她想知道真正的原因,毕竟他从不做没有用的事情。
理由绝不可能是简简单单因为她为救万俏落水。
姒郁稍稍有些讶异,他听了秦照照的话站着没动,弯了弯好看眉眼:
“我以为阿照会很生气。”
秦照照一副“那是你以为”的样子恶狠狠看他。
实话说刚知道这件事情她真的很生气,如果是前世她的脾气一定会和姒郁吵起来。
姒郁只是觉得秦照照这样子可爱,他好脾气想了想站在原地用秦照照能接受的话语解释:“你救了万俏,宣王不满,对你动了杀心,马车按原来轨迹会被刺杀,所以我让叶池换了路线。”
然后他一顿,笑意浅淡:“至于为什么是那条路,阿照猜得没错,是因为我不高兴。”
为什么不高兴,显然是因为秦照照“舍身救人”,她一时语塞,没有注意到姒郁对她不加隐瞒也没有更多铺垫的话语,像是笃定她听了就会明白。
“第二个问题,长公主秋宴为什么你会在宋远安身边落座?”
这个问题其实很巧妙,秦照照对姒郁的身份存疑,她自然知道姒郁不可能是简单的商人,她更想问的是姒郁真正的身份。
姒郁滴水不漏,漂亮眼睛里像是蒙着一层薄薄的山间雨后雾气,听见宋远安名字的时候一刹不满被掩饰得很好,只余澄澈干净:“她有一批货想躲过皇室名头走水运。”
解释得很清楚了,平阳长公主有求于人。
他不想告诉秦照照的事情秦照照一辈子都很难知道答案。
这不是秦照照想听到的回答,她皱了皱眉,心里有些烦闷。
“第三个问题,你和陈伊絮什么关系?”
这回姒郁有反应了,他迈步往前走,笑意温柔反问:
“阿照在吃醋?”
秦照照没有否认,她脸上有些薄红还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她恨恨想,吃了两辈子醋了您满意不。
姒郁窥心的本事一流,他走到秦照照近前动作轻柔把她耳后一缕散发拨到后面,温声:“阿照想知道的话……”
“陈伊絮爱上我手里的一个侍卫,他死了。”
秦照照耳畔是触电一样的感觉,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愣愣脱口而出:“她不是喜欢你吗?”
姒郁眼睫一颤,垂眼看秦照照有些好笑:“阿照,并不是天下所有女子都同你一样。”
一样什么,他没有说完。
可是,陈伊絮明明会嫁给你。
秦照照被这些事情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