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西万聚商号掌柜,周老爷子!”
跟之前一样,随着一声声的通传声响起,一个身穿深灰色长衫马褂,头戴瓜皮帽,虽年近花甲却依旧精神矍铄的老者便迈步走了进来。
“沪西万聚商号周永安见……”
话没说完,那周掌柜便跟之前的于掌柜一样愣了一下,随即直接把脸往下一沉,怒声对张福说道:“东家呢?”
那张福不敢怠慢,立刻上前走了两步回道:“周老息怒,老爷临时有事,临走时吩咐下来此次家宴由这位宋小姐代为主持……”
“混账!”不等张福把话说完,那周掌柜便把眼睛一瞪,丝毫不留任何情面地训斥道,“自打老东家立下这家宴的规矩起,可曾有过让人代为主持的先例?更何况还是个外人?”
说到这那周掌柜故意顿了顿,然后还不忘对站在主位旁边的宋雯婷补充了一句,“对不住了,宋小姐!老夫一向对事不对人,并不是在刻意针对你。”
宋雯婷也并没有把他刚刚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开口说话。
而本想置身事外的李信则在看到张福给自己暗中使的眼色后便忍不住暗自叹了口气。
看来现在这样的局面,自己要是再不出马,这次家宴恐怕也就到此为止了吧?
想到这,李信便起身走到周掌柜面前,恭恭敬敬地对他鞠了一躬,“先生在上,弟子李信有礼了!几年不见,先生的身子骨还是这么硬朗啊!”
可这上有政策,下就有一定有对策。
但凡有空子可钻,就绝对不乏钻空子的人。
于是那些个半路从政的商人们便想出了这么一个“代理人”的法子出来。
简单来说就是找一个委托可靠的人,与之秘密签署一个代理协议之后,再将手上的生意转交到那人手上,自己则躲在幕后当着幕后老板,这样一来就既符合规定又能极大限度地保留自己的那些资本了。
而这次三个掌柜的船坞之争,实则也是在给自己争取更多的筹码,而最终的目的则是要当上李家产业的代理人!
他们这点儿心思别说李秉堂,就连一向对家里的生意都不太上心的李信都看得出来。
其实早在听说那宋雯婷跟自己一样在德意志留过学,并且学的还是管理专业的时候,李信就已经想到了这一层,这才想方设法地把她送去了南京。
而他之所以这么做,自然有更深一层的考量。
李秉堂走马上任贸易部长,代理人的事就必然要提上议程,其手下最有竞争力的就是那三个掌柜。
久大的于掌柜会做生意,商业嗅觉灵敏,各种商场上的手段也是花样百出,但同时也有着什么事都要斤斤计较个结果出来的毛病。
而万聚的周掌柜资历最老,打从李信的爷爷那辈开始就帮着李家掌管一路生意,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对李家的忠诚自然无需多言,但却太过因循守旧,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至于洞庭山的刘掌柜则是三人之中最年轻的一位,虽然只比李信大了五岁,却是姐姐李蓉最为看中重点、破格提拔、重点培养的一位后起之秀,尽管无论是接人待物、业务能力等很多方面都无可挑剔,但他却有一个十分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好色!三年不到的时间就已经娶了四房小妾,实在不是代理人的合适人选。
李信也清楚,无论让这三人中的任何一个来当代理人,其他两个即便嘴上不说,心里也一定会心生怨恨。
与其那样倒不如找个“外人”来当,不但可以继续维持三位掌柜相互间的制约平衡,还能起到暗中监督的作用,可谓一举两得。
而这一手制衡之术,则是李信从自己那个上司林文强那里学来的。
现在看来,自己那个便宜老爹应该已经明白了自己真正的意图,才特意安排了这次家宴的,只是……
“啪!”猛然间,之前还一脸平静的宋雯婷便猛地一拍椅子的扶手,直接打断了李信的思绪,“于掌柜,就在上个月,部长曾经写信给你问起过你们久大今年的业绩,还记得你是如何回复的吗?”
此话一出,那于掌柜一下子就被她问得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什么了。
而宋雯婷却只是微微一笑,“既如此,我就帮着于掌柜回忆回忆,你在回信上说:虽逢战乱,但商号的运输生意非但没有收到影响,收益反倒多了两成,是也不是?”
“……是!”此时的于掌柜已经顾不得惊讶了,连忙求助似的看了一眼李信,不想却没有得到对方任何的回应,这才硬着头皮说道。
宋雯婷则点了点头,“那好,根据你们久大以往的收益占比,上半年的收益可都要比下半年多出三成,按照久大去年的业绩十万四千三百二十块大洋计算,上半年的收益应该是大约八万一千三百七十大洋才对,而你刚刚却说上半年的收益只有三万四千三百六十五块大洋,那么请问于掌柜,剩下的四万七千零五块大洋哪去了呢?”
“这……”在见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