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天气虽然已经不再炎热,却也没有彻底转凉,太阳的余晖仍旧刺得人眼睛发热,汾阳王妃一瞬间觉得眼睛有些模糊,看东西的时候也双眼朦胧,仿佛是所有东西都罩上了一层雾,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
以至于她疾步走了一段,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才真的彻底的看清楚了躺在血泊中的那个一动不动的真是自己的女儿淳安郡主。
有无数个念头一下子在脑海中炸开。
然后她踉跄了一下倒在了淳安郡主跟前,手软腿软的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淳安!”
周遭的一切声音都已经淡去了,淳安郡主的瞳孔放大,对于母亲的呼唤已经没了什么反应,汾阳王妃扑上去,手忙脚乱的探淳安郡主的鼻息,又撕扯着嗓子喊太医。
这一番折腾让边上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有些心里过意不去。
失去了孩子的母亲的惨状向来是让人不忍的。
吴登硬着头皮上前,嘴唇蠕动,半响才轻声道:“王妃节哀......”
摔成这样,一看就知道已经没救了,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
汾阳王妃头疼欲裂,眼睛里进了沙子一样刺痛难受,她抬手抚摸了一下淳安郡主的脸,颤抖着试图让淳安郡主起来:“淳安,淳安,母妃错了,母妃不该大声呵斥你,不该说出那些伤人的话,母妃错了!”
她怎么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她痛哭失声,不能自已,整个人都绝望又崩溃,哭的喘不过气。
淳安郡主费力的睁开眼睛,这一次她用尽了全力,喊了一声母妃。
真是太可怜了!吴登有些不忍心看下去,转身趁着那边担架来了走开了,也让她们母女能够能最后说上几句话。
汾阳王妃哭的几乎作呕,颤抖着点头答应:“是,母妃来了,母妃在这里,母妃错了,是母妃错了,母妃再也不会这么对你,我们有什么话都好好说,你想要什么,母妃一定都给你办到......”
谁能真正做到铁石心肠?
邵文勋和汾阳王再加上崔三爷的死,汾阳王妃心里的那根弦其实一直都已经绷紧到了极限,随时都可能会断掉,所以她才会变得格外的暴躁易怒,现在,她心里的这根线终于彻底的断了,发出嗡的一声闷响。
淳安郡主艰难的笑笑,血顺着她的唇涌出来,她费力艰难的问汾阳王妃:“苏邀.....苏邀.....死了吗?”
苏邀死了吗?
你不是说苏邀比我强吗?
你不是说苏邀很难对付吗?
母亲你看,我终于把苏邀弄死了。
汾阳王妃怔住,下意识顺着淳安郡主的话朝身后看去,吴登他们正安排着担架把苏邀抬起来。
隐约能听见吴登在那边喊着小心小心,千万小心的话。
这么喊,那就说明人没有死。
汾阳王妃的手用尽力气的攥了起来。
原来是为了这个,原来是因为苏邀.......
她手脚僵硬的看着满怀期望的淳安郡主,眼泪啪嗒的掉在淳安郡主脸上,好半响,她颤抖着抚摸淳安郡主的脸低声应了一声:“是,你做的很好,她已经死了。”
哪怕这一次不死,苏邀也会死的。
淳安郡主终于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一歪没了声息。
边上的妈妈和丫头立即放声大哭,哭声引得周遭的人都忍不住跟着心酸。
汾阳王妃却不再哭了,她停止了哭泣木然的盯着淳安郡主的脸,整个人神情空洞,面无表情。
过了许久,她木然的吩咐人:“去准备准备,接郡主回家。”
吴登从那边走过来,见到这样的场景不由得讷讷,搓着手干巴巴的叹气:“王妃,郡主已经仙去了,您请千万节哀。”
汾阳王妃搀扶着丫头的手站起来,神情木然的看着吴登半响,直到看的吴登有些头皮发麻,她才平静的朝着那边忙忙乱乱的地方看过去,沉声问:“刚才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女儿坠马?”
刚才吴登已经把事情问清楚了,听见汾阳王妃问话便抿了抿唇有些为难:“郡主的马不知道怎么的受了惊,一路上飞奔过来,把许多百姓都给撞伤踩伤了,一直到正阳大街,长宁县主挺身而出,想要制服惊马,可是还是没用.......”
在外头的人看来事实就是如此。
马匹受了惊带着淳安郡主狂奔,淳安郡主无法控制,苏邀为了救人挺身而出,但是最后还是不能阻止这场悲剧,两人纷纷坠马受伤。
只是苏邀比较幸运一些,没有性命之忧,但是淳安郡主却没那么好的运气,受了重伤不治身亡。
汾阳王妃扯了扯嘴角,快步走上前去看苏家来的人忙碌,几个丫头哭的厉害,担架上的苏邀看不出死活,头发披散下来遮挡住了她的脸。
虽然狼狈,但是她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