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的巷子里挤满了人,出了事的李家人在高家门口又哭又闹,有骂人的,有冲上去踢门的,还有揪着高家的小厮喊打喊杀的,场面一时混乱不堪。崔六爷苦着脸跑出来一趟,原本是打算跟李家的人好好沟通的,可是现在正在气头上的李家人哪里理会他?
李守德平常最是古板的人,这一次几乎蹦起来给了崔六爷一拳,含着眼泪全身发颤:“你们还好意思自称是名门望族!纵容子弟私置外室,虐待妻儿,如今竟然还为了外室杀了嫡妻!好!好你个崔远道!你今天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就算是告到圣上那儿,告御状,我也要闹出个是非黑白来!”
李守德气的跳脚,崔六爷又是慌又是怒,急忙躲开了,也不敢去揉被捶的生疼的胸口,低声下气的请李守德一行人:“亲家老爷,你们有什么事,进里面去说?这外头乱哄哄的,有什么事也说不清楚,您说是不是?”
他自己也是满头的包,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家的人却群情激奋,一个个的给李守德出主意:“不能跟进去!谁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这些人黑了心肝的,咱们就在这儿,咱们就让大家看看,什么大儒,都是沽名钓誉的人物,明面上高风亮节,实际上却无恶不作!”
崔六爷的头皮一阵阵发麻,被指着鼻子骂的根本没了脾气,只好一个劲儿的赔不是。
可是李家的人哪里吃这一套?
李守德是个书呆子万事不成的,家里人都知道他靠不住,李家太太一把将外孙子猛地往前推了推,差点儿就把崔六爷给撞倒在地,随即李太太上前,指着孩子厉声质问崔六爷:“你们崔家也算是个人!?当着这么大的孩子,你说说看,崔四做的是不是人事儿?!他怎么就下得去这个手?!”
一面数落着,李太太还又推了一把孩子:“你说说,你娘现在死了,你做儿子的,是不是该为她讨个公道?!”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小孩子顿时难堪又惊恐的哭了起来。
李太太倒竖了眉毛,大声呵斥:“你哭什么?!哭有什么用?!你娘若不是为了你们,也不至于在崔家忍辱负重,现在也就不会死了!你做人儿子的,今儿若是不能给你娘讨个公道,你这一世活着也白活着!”
老人家骂人的时候唾沫横飞,手指一点一点的戳着孩子的脑门,崔六爷有些看不过去,伸手将孩子拉到自己身边,苦笑着对李太太道:“大人的事,何必为难孩子?亲家太太,现在我四哥已经被衙门抓去了,到底事情是怎么样,衙门肯定会还给一个公道的,您说是不是?您就算是在这儿闹,也没什么用处的......”
李太太当即喷了他一脸:“丧良心的东西!他是我外孙,一年到头,他大半时间都跟着他娘在我们家住,我难道还不能教教他道理?!现如今,杀了人的反而充当起好人来了!是啊,你们可都是姓崔的,都是一丘之貉!什么公道?谁不知道你们崔家位高权重,我们这等穷翰林家,哪里能跟你们比?!可你们放心,就算是我拼了这条老命不要,也非得给我女儿挣出个公道来!”
李守德的爹是个砍柴的,当初娶亲的时候娶得也只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哪怕是当了这么些年的官太太,骨子里的泼辣性子却是改不掉的。
崔六爷被骂的招架不住,眼看着人越聚越多,李太太也越发的来劲儿,他没了法子,只好拉着孩子九郎躲进了高家。
高家也乌云密布。
高大人毕竟是个清流,这么多年来自来都是洁身自好的,但是崔远道住进来之后,高家已经接连惹了两拨人上门闹事,还一次比一次大,他们毕竟也是要在朝为官的,不得不注意影响。
高夫人正跟高大人抱怨:“知道你是讲义气,但是这哪里能这样的讲法儿?这么闹着,咱们家以后若是受影响呢?若是孩子们都跟着被数落呢,你到底考虑过没有?!”
高大人头痛的很,但是却也还是十分坚定的摇头:“老四那孩子我见过,绝不是能做得出这种事的人。别的不说,现在衙门都已经把人抓进去了,那这事儿便该让衙门审出个清楚明白,李家的人现在上门这么闹,算什么?难不成,不必衙门,他们就能定罪了?若我这个时候跟崔大儒划清界限,那我成了什么人了?这么多年的情分,难道就这么不堪一击?”
高夫人还愤愤不平的要再说,高大人已经沉下脸来看着她:“不必再说了,我心里有数,夫人,你若是相信为夫,便不要再为此事吵闹,我是决计不会改主意的。”
他都已经这么说了,高夫人还能怎么说?只好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甩袖走了。
高大人便去崔远道的住处。
崔远道正在看着哭泣不止的九郎,叹了口气温和的安慰他:“好孩子,别哭了,祖父知道你的委屈。你告诉祖父,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天一大早,李家就忽然带人上门来闹事了,说是崔四爷在城北的宅子里,把李氏给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