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盆满钵满,这些礼物对他韩缜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韩缜离了宫城半路上走到潘楼街和南通界。
在一旁一间大屋之中,官办的金银交引铺里数名匠人正打造银锭金锭,而官方的牙人拿出盐钞交子向商人兑换,左侧还坐着一名头载官帽的官监税官,百姓可以拿着钱财兑换后交引,向朝廷缴纳税赋。
税官和牙人所坐之处,背面墙壁上有颁布税物行文和交引所里最新银钱兑换盐钞交子的汇率。
韩缜再往前走,却见一处屋宇雄壮,门面广阔之处。门面墙上皆是销金饰玉,说不尽的奢靡。
这里可是天下第一繁华地,汴京的交引所和股票交易所。远远望去无数人头攒动,多少锦衣花帽人物,纷纷济济,相对拱手作揖,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四处所见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场面。
百姓们大声谈论的都是近来涨上了天的熙河路交引所和新上市的秦州三家纺织行会的股票,不少百姓从中取利。
界身附近的潘楼酒楼,不时留下豪客夜掷万贯的故事。茶肆之中,尽数讲经论财的四方商贾。
韩缜记得当初熙河路交引所股票上市时,他也买了一些,但买得不多,可是据他所知章家买得不少,还有如几个世家,似章越之前提及的东莱吕氏、三槐王氏,真定曹氏。
甚至还有远在洛阳的文,富二家及章越姻亲吴家。
文家在熙河路从番人手中买了不少田地,再雇佣当地番人租种棉田粮田。
现在打下凉州,重开西域后,长此以后丝绸之路的利润源源不断地输入。贝吉布与丝绸一并销至西域,而以盐和贝吉布为锚定的盐钞和交子也更加稳固。
除了老的世家,还有攀附章越而上的新贵,譬如之前办交引所的沈家及经营陕西邮路的陈家,秦州新兴三家纺织商都从中分得了好处。
他知道自己哪里是斗一个章越,熙河路背后是新旧世家利益交错的地方。就算章越不经营熙河路,攻下凉州,打通西域,这背后利益团体也会逼着章越走这条路。
想到这里韩缜容色缓缓地变化,却觉得心境也有些平和,自己一开始就错了,错得厉害。
早知道这背后利益集团势力那么大,自己若强行从横山攻略,就算章越不出手,其他人也要对付自己。
其子韩宗恕与韩缜的马并骑道:“什么寒门宰相,说到底也只是新旧世家的佣人罢了!所谓的再造中兴,收服汉唐故地,都是骗骗百姓的而已。”
韩宗恕心底有些怨气,韩绛当初因是当朝宰相不好操弄这些,而韩缜因一股的自负傲慢,也看不上这些。
不过韩维和侄儿韩宗师这些年都操持不上,算是在朝廷打下凉州前上了车。
韩缜看了韩宗恕一眼,对方连忙道:“爹爹,孩儿一时不忿。”
韩缜道:“章丞相乃当世显赫人物,轮不到你来评议。”
“是。”
“算了,王府上不去也罢!你代我去一趟吧!送了便走不要停留!我可不愿咱们父子一日丢两次脸。”
“是。”
韩缜拨转了马头,放弃了往王珪府上的打算,只是派韩宗恕将礼物送到王珪府上。
韩缜回头看了一眼喧闹繁华的界身,数年前不起眼之处,而今不知不觉已成为了大宋之命脉所在。
……
章府中那名充当大辽使者的商人再次抵达了章越的府中。
章越看向对方问道:“你是吴国公的(耶律颇的)的人吧!”
对方犹豫了一下承认道:“正是,请丞相恕小人之前隐瞒之罪。”
章越看着对方笑了笑道:“无妨,熙宁七年时,我与吴国公各自代表宋辽两国谈判。”
“而如今时过境迁,不意竟成了两国皆手掌国柄的人物。”
耶律颇的除了拜吴国公,眼下还是北院枢密使。
在辽国枢密使地位要高于中书门下平章事,而同等级北院又要高于南院。
对方道:“大王说了,当年与丞相乃各为其主,但丞相之风姿及能言令他佩服,正是他回朝后力劝国主言,南朝有丞相这等人物,不可轻动刀兵。”
章越笑道:“真是承蒙吴国公看得起。你也是北地汉人了,不知幽燕汉家是否仍心慕中华?”
对方正色道:“丞相何等高明人物,但此事怕是一厢情愿了。”
“请恕我直言南朝懦弱,武风不振,但我辽国这些年南征北讨,无论是疆域之广还是兵马之强皆胜过大宋,故辽国如何看待南朝自不用多说。”
“不仅如此历代辽主对北地汉人都是信之任之,出将入相者不在少数。对北地汉民,亦是以汉俗治之!”
章越听了不怒反笑道:“你倒也说得是实话,那等王师北伐,吊民伐罪,燕地汉民箪食壶浆以迎,怕是我等一厢情愿!”
对方道:“丞相实是明断,可据我所知大宋之中,似抱有这等幻想之人不在少数。而今又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