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章惇回朝,曾布重新起用,重贬吴居厚,让吴安持重回市易司,章越的强势逼得官家亦不得不让步妥协。
随着这些人事调度从邸报上得知,官员们皆是为之醒目。章越这一强势举动,令他们有不好的预感,朝廷似乎真要铁了心与契丹,党项两面交兵。
在王珪,蔡确那得不到回应后,范纯仁等反对交兵的官员们又集中到了枢密副使孙固的宅邸中。
孙固是天子潜邸时的讲官,在王安石拜相前,官家曾问孙固的意思。孙固回答道,王安石这个人文才很好,但出任宰相则气度不足。
不过在青苗法上,孙固又支持王安石。
后来在对党项交兵上,又持反对态度。特别是两路伐夏上,他与吕公着一起反对交兵,曾到同样反对对党项作战的章越府上游说。
现在王珪,蔡确的回应,依旧是不进行回应,范纯仁等反对开战的官员们只好找上枢密副使孙固。
孙固在立场上曾左右摇摆不定,一方面他是官家潜邸的老师,另一方面他又有自己的理念和坚持。
眼下看着范纯仁等十几名大臣的众议纷纷,孙固也是意动。
天下之事莫不过是一阴一阳,当你提出一个主张时,并强行推动和托举时,必定有另一个力反方向地拉扯他。
官家要变法,但必然有另一个力量反对变法。
新党一开始是一个整体,但随着变法的进行,不断地剥落形成了新的派系,而旧党呢,是原先朝廷内的各个派系,因反对新法的推进,反而共同地走在了一起。
现在旧党最大的势力不在朝堂上,而是在朝堂下。
政治这个事到了高阶,已经不是单纯的利益交换和驱使了,而是价值观的同频。其实人越活到后面,越来越回归心灵的本处,你交什么样的朋友,树什么样的敌人,其实命运早就给你筛选好了。
与其说一开始志同道合,后面分道扬镳,还不如说大家从根本上就不是一路人。
对此王安石应该深有感触。
现在满朝之中原先持异论的冯京走了,现在两府之中需要一个新的人选。
众所周知王珪那三旨相公靠不住,蔡确是官家的人,曾孝宽作为二代骤然上位没有根基。
章越,王安礼是同声一气。
现在能真正反对宋辽开战的,也唯有孙固了。众人现在求到了孙固,尽管他与范纯仁等数名大臣也并无什么交情。
“相公!如今朝堂之中也唯有你能说得上话了。”
“相公!”
“相公!”
孙固现在成了旧党在朝中的第一人,孙固却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旧党,他也支持过青苗法,还是官家的潜邸时的讲师,论背景他没有冯京那般显赫的岳父。
他抚须短叹,他一贯秉持公心办事,但此刻他犹如一面旗帜般便出现在那,实在是身不由己。
孙固徐徐道:“史馆相当初也是持重之见,那时陛下要征党项,他宁可闲居家中。这些年他主持陆续攻下了兰州和凉州,故觉得可以再进一步,居然惹出此等滔天之祸,置天下百姓安危于不顾。我也是实是痛心。”
范纯仁道:“朝廷取兰州后便当适可而止,如今要这再进一步,辽国一旦出兵,如今不仅史馆相相业功亏一篑,兵祸连绵之局也是难消啊。”
“若不阻止章相公,我等便是天下的罪人啊!”
不少大臣们附和范纯仁,也是句句泣血。
孙固面对回过头面对范纯仁等众大臣们的请求,但见大臣们言语纷纷,仿佛天下除了孙固他没有人可以反对章越了。
孙固道:“凉州之事我会与陛下,史馆相分说!”
众大臣们大喜道:“如此太好,这般家国和社稷便有救了。”
……
数日后两府政事堂会议。
会议目的便是商量河北四路部署。
身为枢密副使的孙固闻此眉头紧锁,这是与辽要全面开战,否则商议河北四路部署作何?
如今各转运使路设转运使,提点刑狱使,提举常平。
而转运使路下又有各个安抚使路。
河北四个安抚使路,就如同四大军区,是太宗高梁河惨败后逐步设立的,原先位于大宋对辽第一线,因澶渊之盟后宋辽八十年的和平,河北地位逐年下降。取而代之是宋夏前线的五大经略安抚使路。
其实经略安抚使路,有点类似唐朝行军道大总管之职。
当然河东路是宋辽,宋夏之争中,战略地位从未下降过。不过上一次宋辽争论划界之事,章越对宣抚河东,河北诸路对四个安抚安抚使进行了兵马整肃。
期间王安石又实行保甲法,淘汰了河北诸路的兵马,改以地方保甲取代,此举为朝廷省却了不少费用。
现在河北诸路兵马是淘汰不少,不过使用保甲来对抗辽国的铁骑南下,无疑难度极高。
今日两府集议,中书这边是王珪,章越,蔡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