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越想起最近章楶与章惇走得近。
章楶与章惇交情本就比自己好,二人也是性情相投,而且因对夏主战之事,二人关系密切。自己回朝后,章楶看出自己要对夏用兵的决心,当时主动投靠。
但鸣沙城失陷后,章越对夏攻势渐缓,令章楶心生不满。
章楶因不受官家赏识的缘故,虽官至宰执,但也不痛快。他屡请前往西北将兵,却都为章越所否。
章越知道章楶有大志,也有足够能力。但当初章楶出任熙河路经略使,自己一再要他经略熙河要首重屯田,次重战守。
但章楶却是重战守,而轻屯田。
这令章越觉得不快意,又兼现在他与章惇走得越近,章越越是不用他。
章楶平青唐后也受到天子赐第,也在兴道坊,与章越府不过里许之隔。
章越路过章楶家门时,却见章楶之父章访带着十余名家人迎于道旁。
章越命马车停下,自己下了马车对章访道:“叔父。”
章访一直与章实和自己有所往来。二人见礼后,章访道:“丞相路过这里,为何不到家中一叙,歇一歇脚呢?”…。。
章越道:“最近忙于朝政,改日再登门看望叔父。”
章访退下道:“丞相日理万机,请恕我冒昧了。”
章越问道:“楶哥儿身子近来好了吗?”
章楶因不受官家待见,才干在章越那也无从施展,最近又称病在家。
章访闻言叹息道:“丞相,实一言难尽啊!”
章越看着章访恳切的神情,于是道:“那我看一看楶哥儿。”
章访闻言大喜,他本意就是为了章楶和章越二人缓和关系。
章越进入府中时,见到章楶从床榻上起身道:“未知丞相大驾,有失远迎!”
章越坐在章楶身旁道:“质夫,无须多礼,身子近来可好些了?”
章楶道:“丞相也知道楶乃心病难医。”
章越道:“又是何苦如此。”
章楶痛心疾首地道:“丞相,王师所得之地,一寸一毫皆百战而得来的,绝不可弃。吕公著主弃地以议和之论,中书一无所知吗?”
章越闻言默然。
章楶又道:“我知朝堂会有人说兰会,天都山平夏城不弃,所弃者皆不可守的地方。如不与西戎议和,绝无高枕之日。”
“但弃地不仅有弱国威,且开取侮于四夷之端。主张弃地的似吕公著,孙固,韩维皆儒臣,不知边事之过计。但难道丞()
相也是不知吗?”
章越有些敷衍地道:“如今有得地与养民难以兼顾之患,防西贼还是防盗贼,不可知也。今弃一些地,与西夏换一些两路伐夏之俘虏,也未尝不可。”
章越与章楶聊得不欢。
章楶再度请求道:“丞相,我宁为一经略使,也不愿在京尸位素餐。”
章越道:“经略使怕是不能,唯有防御州或团练州知州才可。”
章楶变色,他显然觉得自己从签书枢密院自降为经略使已是够委曲求全了。没料到章越只肯给他一个知州,甚至还不是节度使州的知州。
章楶大为失望,索性闭目养神。
章越心底想起,章楶为经略使时,二人何等肝胆,可谓是同舟共济。如今利益不同,怕是因此而分。
章越当即从章楶府上离开,寻又吩咐黄好义让他的兄长黄好谦和其子黄寔去看望章楶。
黄好谦是章惇,章楶的姐夫,又得蔡确提携,与苏轼苏辙为好友,他的儿子黄寔则在章越门下办事,现被章越提为监察御史。
章越现门下也是派系极多,毕竟寒门出身,难免底蕴不够。
章越回到府中,恰好下了小雪。
章越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这些日子天子虽对己推心置腹,授予全权,但也不时板起脸来敲打一番,忽冷忽热,以此来显得自己高深莫测,圣意难测。
章越是明白人,对这些帝王心术的手段,他怎么不知呢?
若可行,自己早授章楶行枢密使之职由他担任此职,岂不是要胜过韩缜十倍,可惜啊,都是官家猜忌,祖制所限,防着这个,又防着那个。…。。
官场上的攻讦和指责,又是频频不断,令他不得不分心应对。
章越坐在院落里,闲闲体会,朝堂之事如波涛般在心底翻涌。
这时候十七娘带着两名女使于庭院之中踏雪而至,章越看着十七娘大喜,当即站起身来。
十七娘对章越道:“官人眉头紧锁,是在烦心朝堂之事吗?”
章越道:“让娘子忧心了。”
十七娘笑道:“你我本是夫妻一体,有什么忧心不忧心。是了,官人最近不是在寻访名医吗?”
章越点点头道:“是啊。”
十七娘笑道:“若是如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