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瞒我,不违背我的意思。但偏偏只是在这件事上,他自己做主了。”
“我不知我有哪里不好,在家相夫教子,孝敬公婆,还为他仕途谋划,阿溪到底要这女子什么。”
张氏道:“这女子求什么?我不知道,但这女子已为章家诞下一男丁,且肚子里又怀了一个。”
“我知你在想什么,但先朝章献太后虽没告诉仁庙身世,却也善待了其生母李宸妃。”
……
这日吕公著在朝堂上辞了前往西夏议和的差事,上疏言自古有为的君主,未有失人心而能图治;亦没有能用威胁、强辩而得人心者。应修德以安民。
此疏弄得天子实在下不了台。
吕公著下朝之后正遇到章越。
章越向吕公著道:“内制有无空暇一叙。”
吕公著答允了。
二人便至宫外茶室歇坐,这里一眼便看到宣德门外车水马龙的景色。
吕公著不仅是当朝翰林,也是文章大家,儒学宗师。
章越要劝吕公著接受与西夏议和的差事,但方才对方刚在朝堂上与天子面辞了,还数落天子不修道德而好强辩,实则无用。
自己不好当面直接再劝。
章越想了想看了一眼,室外侍立的少年笑问道:“这位可是内制弟子,有神童之称的邢居实?”
吕公著点头道:“正是,他乃邢和叔之子,自小以文章闻名。”
章越点点头道:“我记得此子诗词里有一句"安得壮士霍嫖姚,缚取呼韩作编户",甚有气魄,今为都人所传。”
“吕公真是收了一位好弟子啊。”
吕公著不同于一般官员,普通官员收门生弟子收同乡故旧,打着提携的名义为了日后私党互结而用。
吕公著本身是儒学宗匠,以儒家道德之学问教导和约束门下幕僚,颇有开宗的气度,仅从这一点格局眼光都要胜过其他官僚。
吕公著问道:“教导门下,不过为了传授些学问,当今官场结党营私甚多。向朝廷推荐官员不看心性道德,只看日后会不会回报家族。不问是否能善待苍生百姓,只问能否善于投机取巧。这是朝廷官场风气一日一日败坏的缘故。”
“吕某无能,只好厚养门下道德,等到他们能明白天下之事以"治心养性"为本的道理,再推举他们出府为官办事。”
有等拒绝都是把话说在前面,章()
越道:“吕公之言,余受教了。”
吕公著道:“不敢当。在下作学问上还是要多向丞相请教,不知丞相有什么赐教的?”
章越道:“做学问便是明体达用之道。我近来读书用苏子瞻的八面受敌法,颇有用处。”
吕公著道:“我听说过,苏子瞻说他读汉书,史书浩瀚如海,百货都有,人不可兼求,故他每次只取一例读之,列出治道、人物、地理、官制、兵法等若干,每次存一意读之,勿生他念。”
章越道:“然也,我年少读书,漫无目的地读,一遍读后往往毫无收获。圣人曰,学而不思则罔,确是作学问之宗旨。但学而不思,如何思?圣人没有教之。”
“但有了八面受敌之法,我有所领悟,捧一目的而学,方有所成,天下事又何尝不是如此。为天下之事,不可有道无术,亦不可有术无道。”
吕公著道:“丞相所言极是,然而治天下之事,有道无术,术尚可求,而有术无道,则止于术。”
“要治理好天下,首在于人主之仁德,次在于用人,再次在于制度,这些关乎人心向背,天命所归,乃道之所在,至于其他皆为术也。”
章越摇头道:“吕公,余并不这么看。”
“重道轻术,乃当今儒学之病也。论治国理政,天子不去问宰相;论经济平准,宰相不去问商人;论军事打仗,经略使不去问武将。”
“身在其位者,不问事实,却好生臆断,一切出自己意,政由自己。熙宁时,舒国公变法之弊不在于此吗?”
吕公著闻言呷了一口茶。
中国的哲学有一个问题,在方***上,过于重视演绎法,而不重视归纳法。
如天下万事万物,都拿一个固定的公式往里面套,就比如阴阳五行。
我们都没想万一道理是错的怎么办?那么你所有的研究不是都掉到坑里了吗?
王安石见识极高,但也有此毛病。
变法上认为是执行有问题,不是自己方法有问题。而他所编的字说与变法问题一模一样,他强行认为有"一字一义"的道理,故而就有了"波为水之皮,滑为水之骨""以竹鞭马为"笃",以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