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不见,章直唇边蓄起了微须,更添的几分成熟。
章越看见章直时心底一阵高兴,总觉得章直是印象里那个天真活泼的小侄儿。
但不想随着从政后,叔侄二人的政治上的分歧已是有所体现。
章直的性子是偏好生事的,但路线上却超脱了政治光谱,与蔡确一般维护人主,坚决地站在官家一边。
也正因如此,章直非常得官家和岳父吕公着的赏识,加上自己的帮忙。
章直如今已是龙图阁待制,而本官则升作了祠部员外郎。
需知苏轼知密州后,本官也才迁作祠部员外郎,苏轼可是嘉佑二年的进士,制科三等,如今二人的本官才一般。
而在馆职上,苏轼至今还是直史馆,制举三等后都没变过,连章楶如今都直龙图阁了。
仕途上章直可谓顺风顺水的,正应了那句话有福之人不用忙。
章越心想将来是不是一日,自己都要给好侄儿提鞋了。
见章直真情流露地向章越奔来,章越与吕公孺同时下马。章直分别向吕公孺和章越见礼。
吕公孺笑着道:“此处不是官场,行家礼就是。”
说完吕公孺笑着对章越道:“数日前,三哥还在信中夸赞这孩儿,不意今日就见到了。”
吕公着的女婿中,对章直最是喜爱,远胜过另一个女婿范祖禹。
章越也是佩服章直是怎么能让官家,王安石,司马光,吕公着,蔡确这几个人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同时赏识的。不过话说回来,这几年蔡确没少对章直言传身教,耳提面命,政治上倒是成熟不少。
章直对自己这作叔叔的话未必听进去,但对蔡确那真的是言听计从。
吕公孺说完做了一个失言的神色对二人道:“这番话你切莫与三哥提及,否则他要不高兴了。”
章越,章直都是大笑。
笑过之后,章越敛去笑容道:“这里是真定地界,你身为知州,不得朝廷令谕怎么越界到此?”
章越话说得虽是平常,但四周之人都是不寒而栗,作为河东,河北两路最高军事长官,便宜行事之权的封疆大吏,那言语岂可儿戏。
吕公孺敛去笑容,章直言道:“启禀宣相,方才有辽骑犯境,不肯离去,听前面通报有一辽国皇子身在其中。下官不敢造次,亲自率军边境驱离,正好知道宣相就在这里巡边,我想不过数里路程,便亲自来询问。”
章越道:“派一个熟悉事的人来通报就是,何必亲自前来?身为郡守如此不知轻重。”
一个擅离信地之罪,其实直接可以将章直罢官!
章直一脸委屈,他是想数年不见章越,亲自来看一看,顺便通报军情。
吕公孺当即在中说和,章越才没有处置章直。
随即吕公孺道:“辽国堂堂皇子,居然旁若无人,敢亲入代州境地,此举简直视我朝无人。”
章越知道,官家绕过自己给沿边各州郡下旨,契丹兵马入境,先派人以道理止之,不行再派兵驱走就是,绝不可生事。
诏令一下,辽国兵马就更加有恃无恐,当宋境就和自己家一样,时不时就派个数百,上千骑进门溜达溜达。
甚至连辽国皇子都一点不担心安全之事,亲自过境观察宋军形势,等到宋军派兵驱离了,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几乎挂一个牌子出来,宋军免送。
章越听到这里,觉得脸都被契丹人打肿了。
契丹人能如此,不就是欺负宋朝无人吗?
章越心底暗暗记下这个仇。
章越对章直道:“你告诉钟师道,游师雄,契丹人能来,我们亦能往。你们让他率精骑,亦每隔两日,入契丹境内一趟再返回。”
“但不可深入,十几里便返。”
章直听了当即一脸兴奋地道:“早就想这么办了,但是……”
“怎么?”
章越知章直还有下文,章直当即低声与章越说了几句。章越一听道:“此事你有把握吗?最要紧是不可让契丹人落下话柄。”
章直道:“此事包在我身上,万一出事,我一人担之便是。”
章越心想章直确实鸡贼,圣旨上让边臣边将不可生事,他便绕开这些亲自来向章越请教此事,以免授人话柄。
章越道:“也好。”
说完公事后,章直依依不舍,章越对他道:“既是来了,咱们去看看宋辽边界。”
章越与章直,吕公孺率数百骑兵巡至边境,宋辽真定一段边界以大茂山,太行山为界,大茂山以南为宋,以北为契丹。
太茂山为古恒山,也就是北岳,后来明朝建都北京后,那纬度比北岳还北,所以将北岳改到了大同附近。
如今太茂山很好地遮蔽河东,河北两路是一个天然的防线,至于太行山与太茂山相连,也是宋朝河东路与河北路的分界。
在太行山的山麓,宋军沿此建了不少军寨,防范辽国南下。
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