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时,章越与吕惠卿二人还是平起平坐。
但之后呢?吕惠卿先是二月升翰林学士,四月升参知政事,如今已是中书第二号人物,新党之领袖。
这等升官速度……
吕惠卿现在在官位上对章越已是有了不小的优势。
除此之外吕惠卿还有一个极大的优势,那就是空间和距离上的。
章越如今在西北,距汴京几千里远,根本无暇知道汴京发生的情况,而吕惠卿呢?却在天子身边,制定和更改朝廷的决策。
一旦吕惠卿知道章越是反对他的,可以让天子一道诏令下达让章越不必回京,直接去别处任官。
这并不难操作,只要很简单的借口,比如契丹,交趾大军压境,让章越立即改去河北,广西督军。
章越回京路上突然接到圣旨,让他不必回京了,改去另外一处地方上任。等到三年五载后,吕惠卿在朝中优势不可撼动时,章越回来不回来都一样了。
所以吕惠卿才授意吕升卿在这个关键点找章越谈判,这是在自己有优势的前提下进行要挟。
章越则直接与吕升卿摊了牌。
吕升卿想了半天,他与章越关系不错,这些年一直承他照顾,同时也知道章越的才干。因此他也不愿意兄长和章越翻脸。
吕升卿犹豫片刻后道:“大帅,不再考虑考虑吗?”
章越则道:“我与吉甫有十几年的交情,正是因此如此,我才直言相劝,尽最后的绵薄之力。当然今日我也可以敷衍答之,可是这就对不起我们多年的情谊了。”
吕升卿叹了口气道:“下官明白了。”
数日后,章越从河州启程返京,这时已是熙宁七年五月。
启程之前,有幕僚建议章越急速回京,不给吕惠卿反应的时间,或者是派人半途拦截,吕升卿写给吕惠卿的书信。
甚至还有人建议,章越派一个替身羊装在路上缓缓而行,吸引人的耳目,作为麻痹吕惠卿的手段,而章越自己则是穿着平民百姓的衣裳连夜秘密进京。
这些建议在章越眼底都甚为可笑。
他敢将自己的打算告诉吕升卿,便是量吕惠卿只是恐吓,实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即便你如今是参政了,就能一手遮天?
你吕惠卿刚登相位,地位不稳,就一定能收拾我?
章越在回京路上走得不快,甚至还有些慢。
成州城下。
一名老汉正蹲在城门旁的墙根里,他取来了一支稻梗对着墙根下了蚂蚁窝在那拨弄着。
“一只,两只,三只……五只,十只,呵,尔十只可以编为一什,我任汝为什长!”
这名老汉笑着用稻梗将这十只蚂蚁拨作一边,强行分作了一什,然后拿起稻梗又数了另十只的蚂蚁编作了一什,然后依法划分。
这名老汉笑着搓了搓脖子边的老泥,笑道:“尔等两边操练,若是打得好了,本帅有赏!”
这名老汉笑容满面,穿着一身旧袄,一人蹲在墙角处玩得是不亦乐乎。
几名孩童见此一幕,都是嬉笑。
这时候一队人马行来,为首之人翻身下马经过旁人一指,当即向这位老汉走来。
此人在老汉身旁站了片刻,然后问了一句:“子纯?”
那老汉似没有听到。
待对方又喊了数声,老汉方才若有所思地回过头来。
老汉和对方四目相对,顿时都愣住了。
老汉嘴角动了动,先是欲不相认,但最后还是道:“见过大帅。”
老汉正是王韶,而对方正是赶回汴京特意来看望他的章越。
章越看了对方几乎不敢相信,对方便是王韶,不过两年未见,对方竟是形貌苍老至如此,与原先那杀伐果断的王韶简直是判若两人。
章越找了一块石墩坐下对王韶道:“子纯咱们坐下说话。”
“大帅面前我哪有坐的地方。”
“我们是故识,不拘此礼。”
王韶坐下后,二人叙了旧,章越与王韶讲起自己如何攻伐,取了逼降了木征,亲擒了边厮波结,击败了董毡,最后又是如何取了桃州,湟州,河州。
王韶听得很高兴,将枪尖上的酒葫芦解下,听到宋军大胜的地方便抿一口酒。
听得生擒活捉敌酋的消息,王韶是抚掌大笑,仿佛自己亲自上阵杀敌的一般,连称痛快,痛快,透着几分落魄豪杰的意味来。
听到最后王韶直言不讳地道:“大帅虽是庸将,然却赏罚分明,故能深得军心。配以合纵连横之术,再以十倍之力击敌,焉能不胜。”
章越笑着道:“那若是子纯将兵如何?”
王韶自负地道:“若是王某将兵,只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