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王安石依旧不说话,吕惠卿终于忍不住了,出班道:“陛下,郑侠擅发马递,直奏惊御,臣请斩之!”
吕惠卿的反击来得又快又狠。
官家看了一眼王安石,稍反思觉得自己有些太过必须平衡一下,于是道:“此事交开封府议处。”
“臣告退!”王安石则是转身离开。
吕惠卿目送王安石背影,看了一眼殿上的天子欲追去随王安石离开。
却听殿上的韩维道:“如今变法失利,以至于大旱,臣请陛下除了下诏求言,还需下一道诏书痛自责己,否则……”
吕惠卿一听,韩维这是得寸进尺了。
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吕惠卿方才退出。
吕惠卿走出殿外,命人唤来吕嘉问,邓润甫二人道:“官家欲废新法,再罢相公!”
吕嘉问,邓润甫二人皆是大惊失色,齐道:“内制如何是好?”
吕惠卿道:“官家如今下诏求言,你们立即书信给天下郡守,监守,让他们上疏直言力赞新法在地方所用之便利,形成一等风气!”
韩维方在庙堂提出下诏求言片刻,吕惠卿便想出了反制的法子。
你韩维不是要用舆论的力量罢黜新法和王安石吗?
那我们就比比看谁的人多。
咱们来论战!
见二人还沉浸在王安石要被罢相的打击中,吕惠卿正色道:“无论相公罢不罢相,但变法若败,相公多年的心血皆毁于一旦,这朝堂上哪里还有我们容身之地。”
二人都是点头,吕嘉问则咬着牙道:“都怨曾布,若非他背叛了相公,也不至于令相公罢相!”
邓润甫道:“此时说这些已是无益,相公思退,当今能保住新法的,满朝之上亦唯有内制。”
吕惠卿看向邓润甫,吕嘉问,他心底也是多少把握,不过面上道:“当尽力为之!”
吕惠卿回到府中,对吕温卿道:“你以我的名义去信给章越,让他上疏支持新法!”
其实吕惠卿让天下郡守,监守上疏维护新法,章越也在此列之中,不过他决定亲自书信给章越。
……
停罢新法,天子下罪己诏的第三日。
大旱已半年的京师,突降大雨……
群臣皆向官家贺雨,官家拿出郑侠的流民图给群臣观看,责问群臣何不以民间疾苦相告?
群臣面面相觑。
吕惠卿捍卫新法的行动已是开始,他命手下大量匿名投书要求官家不罢去王安石,同时继续坚守新法。
而这时司马光,滕甫亦上疏反对变法。而本是下过的大雨汴京,隔了三日又降大雨,又过一日,这次足足降了一日一夜的大雨……
王安石的相位去留,新法的存废,也是到了最要紧的时候。
……
定力寺中。
辞相后的王安石避居在此。
以往王安石虽说辞相,但一直都是住在天子所赐的府中,可这一次连府中也不回了,直接避居到寺庙中。
王安石正在寺中赏花,忽闻吕惠卿来见。
二人在亭间相见,吕惠卿对王安石道:“陛下已答允相公辞相,欲以师傅之官,留相公在京师,特命我前来相告。”
王安石道:“我留此身在京又有何用?”
“相公……”吕惠卿欲劝。
“吉甫,”王安石打断吕惠卿的话道,“汝以君子之器,正值圣人之时,日后当大有一番作为。至于我……我相信我等之功业,早晚如石投水而必受,至于些许的委屈见疑,如雪见日而自消。”
王安石说到这里道:“我去位时会向官家荐你代我,勿使你我多年心血白费。”
吕惠卿想到罢黜变法后连日的大雨,还有司马光等人上疏反对新法……
吕惠卿道:“万一陛下罢黜新法,此非人力可以扭转。我看变法至今陛下之意从未如今动摇过。”
王安石摇头道:“无论圣意如何,你如今除了坚守,也唯有坚守。从我宣麻至今,无论他人如何,然此矫世变俗之心从未变过。”
吕惠卿徐徐点了点头道:“如今也唯有坚守了。”
王安石目光放到寺中,当即吟诗一首。
江上悠悠不见人,十年尘垢梦中身。
殷勤为解丁香结,放出枝间自在春。
吕惠卿闻此诗知王安石去意已定……然变法能否继续,吕惠卿却生出一等前途未卜之感。
正在这时吕温卿疾步赶来向王安石,吕惠卿道:“相公,兄长,西北告捷了。”
“董毡降了,以子阿里骨入京请求!章越在西北全取河桃湟三州,已是帅师凯旋了!”
吕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