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说是行儒家政治,但官酒,官茶,官盐,只要是赚钱的行业,朝廷都恨不得插手。
之前的交子本是民间金融,结果张咏治蜀设立交子务,将交子也变成官营了。
故而妥妥是桑弘羊之法行于今日,但是宋朝官员从上到下便是不承认。
如今这议题下两制,不少两制官不免着恼了,是谁这么无聊将这样的事又摆在台面上说。
平日里说一套做一套不行吗?掩耳盗铃不好吗?
于是便有人问到底是谁提议的下两制大臣商量,然后章越便被抖了出来。
吕景不愧是御史,风闻奏事二话不说便弹劾了章越。
说来恰巧的是当初章惇试馆职时,便是吕景弹劾章惇品行不端,不可授予馆职。这回吕景又弹劾起章越来了。
当初欧阳修罢相也有吕景的一分功劳在其中。
吕景长篇大论说了一番章越不是。
如今下两制讨论已既成事实,无可更改,但章越提议讨论变是犯了官员们的大忌。吕景不能弹劾章越提议讨论,只是弹劾他位卑而论政的罪名。
官家好容易等吕景说完,便作起和事佬:“吕卿,延和殿上出言虽是坏了规矩,但也是情有可原,不如算了你看如何?”
吕景正色道:“陛下,朝廷的规矩不可乱。臣记得当初陛下给章越下圣旨,是让他参预朝政,允他在旁列位旁听,闻之政事,这已是天大的恩典了。”
“但章越居然不知分寸,在延和殿上翰林学士讨论朝廷大政时,出言干政!此实无大臣之体官员之体。”
“连刚入学的蒙童都知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不知其事不可轻言,章越才参预政事不过一年有余,竟敢出言妄自议论。此人不处罚,以后入直的侍从官,经筵官将毫无规矩可言!”
官家道:“那么依卿之见要如何处罚?”
吕景道:“必须革去其贴职,贬去外州,在地方历官数年再行另用!”
不可!
官家第一个反应便是如此。
章越最知他的心意,与王安石一里一外推动变革之事,让他作一个能使富国强兵的有为之君。
这一次下两制议论便是他推动的。此事办得是非常合乎他的心意。
但是吕景却要处罚他,章越若是被罚了,以后谁敢站出来替他说话。
这吕景好狠,先欧阳修,后章惇,如今则章越。
曾公亮观察官家的意思,出班道:“不可,此罚太过。贴职乃西选清要,官员出外镇守尚且要带之,更何况革之。”
吕景愤慨地道:“既是不能革去官职,也要连夺三官,贬之地方!”
连夺三官就是连降三阶!
官家如今如何能舍得让章越离开,听了吕景一而再再而三的咄咄逼人,当即气道:“吕卿不就是觉得章卿位卑而议事吗?朕便特旨超擢他为待制!如此你还有何话好说?”
听官家一言,在场众人都是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