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子的寝殿之内,弥漫着艾草之味。
而在病榻之上。
官家经过医官一日的施针烧艾,终于稍稍缓过来。
此刻皇后高滔滔坐在官家一旁。
之前高滔滔终于顶不住曹太后的责备,松口给官家纳了三名嫔妃,作为官家生病的冲喜。
但官家突然有了妃嫔,似乎十分高兴,但这一高兴以至于还未见到三位嫔妃一面,昨日即突然病倒了,口舌不能言语,可谓乐极生悲。
经过太医的医治,官家算是好了一些,方才皇子赵顼来探视,便听到赵顼说这是自己想出来的面上露出喜色。
而一旁的高皇后高兴地道:“大王总算长大了,知道能以仁治天下。”
赵曙也是点头道:“善善。”
他的脸上满是欣慰之色。
赵顼则有些忐忑不安,一旁高皇后对他言道:“你父皇一直担心你不能继承大宝,如今你有这个见识,我也是放心多了。”
这时赵曙勉强道:“大王你也记得,仁义治天下是不错,但那也不能事事听大臣们的话。”
赵顼问道:“为何?”
赵曙有气无力地道:“帝王治理天下,有王道也有霸道,不可以一味行王道,没有霸道辅之也就没有王道了。”
赵顼深以为然地道:“儿臣受教了。”
高皇后道:“那么依陛下看要如何封赏他们呢?”
官家想了想,想到了当年在濮王府时,在赵宗谔面前受过得气,又想到赵允初当初与自己争皇子,再想到一向面上对自己还不错的赵允弼,居然先帝驾崩那夜出来争皇位,心底真是对这三人恨啊。
要他追赠封赏这三人,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但是经过昨晚的病倒后,他感到自己时日已是无多了,他走了以后大臣们能不能全力辅佐赵顼?
为了赵顼,这口气无论如何也要吞下去,将皇位传到他的手中。
如此一定要取得大臣的支持。
赵曙道:“传口谕,让中书照办。”
赵曙说完这几句话大汗淋漓,有气无力地躺在床塌上。
马上韩琦等立即拟旨,给赵允初加赠中书令,并从宗室之中过继宗室子为其后人。
赵宗谔从沂州防御使加为保静军节度使,但官家不满意,随后又加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改集庆军节度使、检校尚书左仆射。
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是宰相称谓,不过若节度使加此名号,仅为虚衔。但即便如此也是一等荣耀了。
除了赵宗谔外,凡濮王一系子孙及鲁王一系子孙都升官一等,升迁者达二十人。
赵允弼则拜中书令。
反正此事一出,百官听说了皇子赵顼建议的,于是各个都称赞未来的皇帝是一位仁君。
连当初与他们争过皇位的宗室都可以善待,那么又有什么人不可以善待呢?
一时之间,众官员们对于赵顼都有了一个好的评价。
秋去冬至,到了十一月时,官家身子一直不好,这一次又再度病倒,而且病得比前一次更重了。
赵顼听从韩琦的话寸步不离官家,几乎是整日整夜守在御塌前。
赵曙时而清醒,能说几句话,时而则只能指着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赵曙的长女徐国公主要下嫁左卫将军王师约前。
赵曙对赵顼道:“士大夫之子都是尊敬帝女,以升行来避舅姑之尊。朕曾经思此,夜不能寐,以为废人伦,不可为天下法。先前福康公主不是因此与驸马舅姑反目,以至于此生不幸么?”
“我思此当予以厘正,以后朕的女儿嫁人都废除升行之礼。”
赵顼听了十分感动,之后徐国公主嫁人,皇后高滔滔与赵顼亲自将他送至王家的家中成婚。
王家上下见皇家如此礼重,无不感动。
这也是赵曙最后决定的事了,到十一月西夏又来入侵,官家忧虑加重,而且这时候已是數月不朝了。
到了治平三年的十二月。
官家已是彻底说不出話来了,众医官们都是束手无策,高皇后立即将韩琦等一众宰执请来探视。
韩琦等人看着躺在病榻上了皇帝,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在四年前上演过。
当时先帝也是病成了这样,如今新君也要撒手人寰了吗?
众大臣们哭了一阵,然后韩琦抹了把眼泪对赵曙道:“陛下已是数月不朝了,这时候大臣们都很担心陛下的龙体,还请陛下早下决心立皇太子,否则天下人心惶惶。”
众宰执们都是附议。
而官家睁开眼睛看了韩琦等人,只是微微点頭却不说话。
韩琦立即吩咐道:“立即请纸笔来。”
官家颤颤巍巍地僵着手在纸上写出来的字却是如天外飞仙般,到了这一刻连笔都握不住了,众大臣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