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越此刻正身在汴京,他这些日子将在西山寺所写的文稿整理了一番,分作了上下两卷。
这篇书目的总纲就在于,尽农事为本以生财,通商贾为末以分财,以金银盐钞为储财。
这话翻译作现代话来理解,就是以科技创造财富以金融来分配财富,以房地产沉淀财富。
其中最要紧的就是以商贾为末以分财。
这就是关于金融的本质的定义是什么?
这句话其实争了很久。
比如重商学派认为是金融创造了财富,正是金银货币赋予了一切物品的价值,而重农学派认为只有生产力创造了财富,金融作为一等剩余价值是不配存在的。
反正到了现在,这两派都没吵出一个所以然来。
但章越已是将其定为金融本质在于财富之分配。
至于以农事为本,商业为末就是重农抑商这是两千年的封建的基本国策这个必须写清楚了。
至于货币除了交换价值,也有储藏价值,与房地产般都可以沉淀财富。
一名农夫种了粮食,不可能储存几年不坏,故而就要换成货币,用了另一个方式储存,这沉淀下的财富不仅有自己的,还有朝廷的。
比如朝廷用铁钱替代铜钱,滥发钱币,盐钞贬值都是收割民间财富的一等方式。
章越原先写了十余万字,但觉得有些太繁,故而增删了一番精简为数万字。
下卷之言则相对超前故而他便先携上卷至汴京来准备付梓。
在付梓之前,他要先将书目交给韩绛过目。
毕竟对方以后是自己的靠山草稿先要给大佬过目。
章越携家带口一并进京,十七娘则顺便回一趟娘家。
章越先去拜访了苏轼,苏辙,他与二人书信往来知道苏洵病重故而携了药材前去看望。
见到苏轼时他与自己说,苏洵恐怕是命不久矣了,弟弟苏辙如今管勾大名府路安抚总管司机宜文字,也没法回京见父亲苏洵最后一面。
章越闻言去看望苏洵一面,但见苏洵踏在病榻上,双颊消瘦至极,一看便知是油尽灯枯的样子。
章越对着苏洵叫到伯父,伯父。
苏洵在病榻缓缓睁开眼睛道:“是,度之吗?”
见苏洵还认得自己,章越忙道:“正是小侄。”
苏洵一把握住了章越的手,章越觉得苏洵握得很有用力,即便是病成了这個样子。
苏洵对章越道:“度之我有话与你说。”
苏轼退到房外后,章越道:“伯父,小侄听着呢。”
苏洵道:“度之,你与我两个儿子都交情极好,亲如兄弟一般,老夫很是欣慰。说实话老夫初见你时对你很忌惮生怕你抢了犬子的功名如今看来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不要往心底去啊。”
章越道:“伯父这话从何而起,伱对我一向都很好啊。”
苏洵干笑两声道:“度之你是个宽厚人,我如今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了,我儿子二人阿辙隐忍,能谨言慎行,是一点都不用当心他的。倒是阿轼他与人交往没有半点心机,有什么话便说什么话,若是庸庸碌碌也就罢了,偏偏他又乃大才,这是取祸之道啊。”
“老夫可否托你,日后帮着多照看些阿轼,如此老夫九泉之下也感你的大恩大德。”
章越道:”伯父,我如今也是闲居在家,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苏洵恍然记起来道:”我差点都忘了,你已是辞官了。但是度之你是厚道重情义的人,老夫想来想去以后阿轼有什么为难,他这么多朋友也唯有你能出手帮忙了。”
章越道:“若是可以,我一定尽力。”
苏洵感激地道:“那我就放心了。”
苏洵说完后从榻上转过身,然后一滴眼泪从眼角上落下喃喃地言道:“我放心不下阿轼官家欲启用王介甫为知制诰,如今想来我真是短智,为子孙埋下了祸患”
章越心知,苏洵当初看王安石因母丧丁忧写了辨奸录,想要羞辱他一番,也觉得他以后难以返回朝堂。但哪知道王安石身在江宁,影响力犹在。
官家数度召他知制诰,王安石去连去也不去,只是在江宁读书教书,如此不重权位之举反而令他的名望更大。
章越默默退了出去,看到苏轼也是蹲在墙壁抹泪。
苏轼见到自己马上站起身来问道:“爹爹如何?”
章越对苏轼道:“伯父他不放心你,与我说了一些话。”
苏轼闻言垂泪道:“令老父惦记至此,这是我这个作儿子的不孝啊。”
章越从苏府离开后,便去了三司。
到了三司后得知韩绛还未回衙,故而他便去了三司盐铁厅去找自己的老师陈襄。陈襄如今判交引监,不过今天却是不在。
然后章越又去度支厅找了岳父,结果岳父也